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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如果你放弃
作者：李清章

文案
他为她抄过一首诗：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霰，徐显明 ┃ 配角：王简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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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大早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进入学校，这个时间点人更多了。
　　一个身穿蓝色细格纹衬衫的女孩子，扎这低马尾，皮肤黄黄的，手里拖着个枣红色的行李箱。旁边跟着她的外公还是爷爷，个子比女孩儿矮半个头，歪斜着身子，女孩一只手还馋着他。后面跟着个中年男子，肩膀上扛着牛仔布的行李包。
　　一辆豪车从他们旁边擦过，女孩馋着老人往旁边让了让，没看到表情。
　　“唉，又开学咯，我们这些老人家越来越老咯。”王姐手拿着抹布刚擦完桌子过来。
　　“我可不老哦。”林霰歪头，嘬着嘴一字一句说。
　　“是是是，就我老。”王简连说三个是，哀叹之情溢于言表。
　　林霰捏她腮帮子，“王姐您这皮肤吹弹可破的，哪老了呀，要不我再给您涨点工资买护肤品啊。”
　　“那感情好啊。”王简懒散地靠在柜台上。
　　“下个季度就涨，客人来了。”林霰拍着胸脯保证，余光瞟到两个年轻女孩走到门口准备进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您？”林霰换个姿势等着客人进来。
　　林霰四年前在大学旁边盘了个店，卖蛋糕和奶茶，去年底刚把隔壁盘下来，开了个餐馆儿，卖的东西精细又实惠，客流量还行。下午店里生意最好，林霰除了收钱有时候也亲自做，她基本上都呆在奶茶店，隔壁请了一个厨师和两个服务员，林霰偶尔过去看看帮帮忙。
　　早餐时间这边忙过就好一点儿，中午那边生意多点儿，林霰没过去，握着粉笔带个板凳坐到门口的黑板前。
　　王姐走出来看，“你干啥？“
　　林霰用白色粉笔写字，也不看她，“我写个招聘启示，找个兼职，你好轻松点儿啊。”
　　“好，要帮你什么吗？”
　　“没事儿，您休息吧。”林霰画上一个卡通人物，满意地拍拍手，掉下去一半的灰。
　　王姐是三年前就来这帮林霰了。四十多岁了，跟前夫离了婚，没有孩子。之前在一个工厂上班，除了一次事故手臂上留了大片的伤疤，之后就没有再做了，家里房子被占了，赔了一笔钱，王姐用那笔钱另外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没剩下多少钱，攒起来经常出去玩儿，日子过得很是潇洒，人也大气。
　　“你准备找个长期干的吗？”王简把昨天剩下的蛋糕一口口挖掉。
　　“就在那个学校找个兼职就行了，长期干的咱们也不大需要。”林霰自己泡了杯花茶。
　　“人家不上课啊？肯定好多时间都不能来。”
　　“没事儿啊，我们活也不多啊。”
　　“钱多没地方花。”王姐啐她。
　　林霰耸耸肩，不介意。
　　“我下个月要回家一趟，店您帮我看着啊。”
　　“行，给加班费就行。回去好好陪陪我林叔林婶儿啊。”说着王姐把盘子搁到厨房洗干净。
　　“是。”林霰搅着花茶包，茶色变得更浓。
　　下午三点客人渐渐多起来，三两一桌，聊天谈笑，大多是附近那所学校的学生，二十出头，面庞青葱。
　　林霰看着他们心情莫名开朗起来。
　　一男一女进来点了个大单子，三十多杯咖啡和奶茶，说是一个剧组在附近拍戏，东西太多问林霰能不能送外卖，林霰满口答应。
　　两人刚走进来五六个女孩，分了两桌坐下。
　　走在前头的女孩还没坐下就激动地说：“徐显明本人好帅啊！感觉比电视上更有气质！”
　　头上戴着发箍的女孩接话：“对啊！真的好帅啊，人还很亲切。”说着两手抱拳捧在胸前，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上了。
　　她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林霰笑着把她们点的东西送去。
　　“你好，请问我们可以在那留言吗？”女孩很客气，长得也娇小可爱，相由心生，说得不错。
　　林霰微笑：“当然可以。”
　　店里的一面涂鸦墙本就是用来给客人留言的。
　　上学期还有个女孩还在这里发现她暗恋很久的男生给她留了言，女孩没有直接问他，在墙上做了答复。后来两个人一起来吃饭的时候给林霰道谢，搞得她很不好意思。
　　几个女孩纷纷在墙上留了话。
　　女孩一条腿跪在卡座凳上，还回头朝林霰微笑询问意见，林霰点头，女孩挥舞着笔，边说边写，“我今天终于见到徐显明了，我一定要做个纪念。”
　　林霰找来大盒子装好东西，一部分按客人的要求装上冰块，端到电瓶车上。
　　王姐脚指甲往肉里长，去医院拔掉了，说是永绝后患，林霰佩服这个奇女子。
　　“王姐！送外卖！”林霰帮她把车都装好了。
　　林霰手搭在车上，王简一瘸一拐地出来，“我去送外卖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帮我跟林叔林婶说一声。”
　　“好了好了，我去行了吧，就知道跟我装。”林霰骑上车，戴上头盔。
　　“好妹妹，姐姐等着你回来啊。”
　　林霰眼睁睁看着她蹦跶进去，气得发笑，“哎哟，哪去找我这么好的老板啊，老板的身子跑堂的命。”
　　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林霰打了电话只能在外面等着。
　　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见到林霰很客气，“上次我跟组在这儿拍戏就是在你们店里买的，你们店里东西蛮不错的。”
　　林霰客气地道谢，她不记得了，可能是王姐卖的。
　　“我记得你们店里那个抹茶蛋糕也很好吃。”
　　跟着他来的女孩说：“我想吃。”
　　“吃什么？”
　　女孩摆出惹人怜的表情， “蛋糕。”
　　男子偏头说：“去找老徐给你买。”
　　“好！我去问问！”女孩跑出去两步倒回来对林霰说：“那麻烦您等我一下哦。”
　　林霰客气地点头，天气再热也不能跟钱过不去，等就等了吧。
　　男子对林霰给钱又道了谢，双手拿着东西带着另一个男孩走了。
　　林霰用无名指指腹按按鼻翼，把头盔放下来，甩甩头发，把头盔放到坐垫上，对着车上的后视镜整理头发，额头鼻子头出汗了，林霰没有带纸巾只能忍着。
　　没多久女孩手里捏着钱跑出来，身后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色古装上了一边的保姆车。
　　林霰知道那是徐显明，林霰目送他上了车看向跑过来的女孩子。
　　女孩气喘吁吁地说： “麻烦你，要两个抹茶蛋糕和一个巧克力蛋糕。”要把钱给林霰。
　　林霰站直，脑子里记下，“不用不用，等会儿我送过来再给钱也可以。”
　　“没关系，我现在给吧。”
　　“那好，要哪种巧克力蛋糕，有黑森林还有布朗尼还有...”
　　“随便随便都可以不要太甜的就行。”
　　“好，大概二十分钟给您送来。”
　　女孩脸热得红扑扑的，“谢谢你啊，麻烦你了。”
　　林霰把钱揣到裤兜里，“没事儿。”戴上头盔骑车走了。
　　林霰从来没有追过星，也从来没有特别特别喜欢过一个演员或是明星的，但刚刚一眼就认出他是徐显明。
　　这样的感觉好久没有过了。
　　林霰摸着胸口，随着心里的节奏点头，“还不错。”
　　“什么还不错？”
　　这不是画外音吗？她怎么听见了，她肯定太热了脑子热懵了。
　　林霰背上一冷，走向洗手间，“生意，帮我装两个抹茶蛋糕和一个黑森林，还要送一趟，我去洗个脸。”
　　李威把咖啡递给后座的人： “咖啡。”
　　“嗯，谢谢。”
　　“那个美女老板娘那买的。”
　　男子抿一口冰咖啡，胸腔里的燥热消了一半儿，对上李威的眼睛：“嗯？怎么了？”
　　李威跪坐在椅子上，“我说在那个美女老板娘那买的。”
　　“嗯。”
　　李威显然不满意他的反应， “就嗯？“
　　徐显明不再回答他，再喝一口咖啡，舌尖舔舔下唇，望一眼车窗外的人。
　　

☆、第 2 章

　　虽然是下个月才回家，林霰要准备的东西都已经罗列好了，她喜欢提前做好准备，想到什么就要尽快。
　　上次去杭州买的酒要记得带回去，爷爷奶奶都会喝酒。去年体检的时候爷爷心脏检查出来有问题，医生要求他吃药戒酒，接了几个月现在好了一点儿，他偶尔也喝。
　　林霰从小就被培养着喝酒，刚开始喝冰棍儿配啤酒，喝起来像果汁，后来可以直接喝啤酒，但她一直不会喝白酒。小时候看电视，武侠剧里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场景总让林霰以为酒是很好喝的饮料，结果自己喝起来怎么都觉得辣。奶奶会喝白酒，林霰给她倒酒之后总想自己先尝一口，她以为会喝白酒的人喝起来会是另外的感觉，但奶奶说就是辣的，林霰摆摆头，理解不了它的美了。
　　林霰每隔两个月会回去一次，回回带着超大行李箱，一个用来装各种带给爷爷奶奶的东西另一个装她的衣服用品。
　　林霰把所有礼物装进行李箱，跪在上面才勉强拉上拉链，扣上扣子，林霰热得出汗，洗个澡出门。
　　店就在她住的楼下，这一点很方便，林霰不用考虑安全问题，省了不少心，说实话看到那些个电视新闻说不害怕是假的，林霰一个人在外面很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请问，这里是在找兼职吗？”
　　女孩站在门外探头问，扎着马尾的头发从背上滑到前面，脚还在外头没有走进来，林霰放下书，“是，进来吧。”
　　女孩左手搭在右手上垂在身前，恭恭敬敬的。
　　林霰替她拉开椅子，自己坐到对面，“请坐。”
　　女孩颔首，挂在耳后的刘海掉了下来，她重新拢好，双手放在腿上，背挺得笔直。
　　林霰手转着笔，弓着背，用脚把椅子勾得离桌子近一点，“你别紧张，我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就行。”
　　女孩又颔首，“诶。”
　　“你叫什么名字？”
　　“李娟。”
　　林霰在纸上写好，“嗯。”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周一下午，周三下午和周末都没课。”女孩瞄一眼她的眼睛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你就周三下午和周末过来，可以吗？”林霰抬着眉毛找她眼睛。
　　女孩听见高兴地猛然抬头不相信地问，“真么吗？”
　　林霰肯定地点头，“嗯。”
　　“谢谢。”
　　“好，那你下周三上班可以吗？按小时给你工资一个小时二十块。晚上的话，夏天八点下班冬天七点，好吧。早上都八点上班，下午一点可以吗？”
　　“嗯！好！那我可以周末就开始上班吗？”
　　“也可以。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林霰毫不介意，搭着她肩膀送她出去。
　　“谢谢您。”
　　她转头发尾扫到林霰手背。
　　“没事儿。再见。”
　　女孩明朗地笑着，“再见。”
　　看她的样子都快跳着走路了。
　　林霰收回手，把圆珠笔按一下，扔到柜台上。
　　王简凑过来问：“你录取那女孩儿啦？”
　　林霰手指扣着节奏，“对呀。”
　　“嗯，还不错，小女孩儿看着老实。”
　　“是吧，好久没看到长得这么老实纯真的女孩儿了。”林霰由衷感叹。
　　“她什么时候上班？”
　　“周六。给我个皮筋有吗？”林霰手握着头发，想把头发扎起来。
　　王简把自己手腕上的给她，转身迎客。
　　晚上饭点儿，林霰去隔壁餐厅看看。
　　到厨房看了一圈，林霰力求干净，手在台子上抹过。灶台做完饭要用洗洁精仔细擦，不然餐厅少不了招惹蛇虫鼠蚁什么的，她自己都受不了更别说客人。
　　林霰在透明窗户外看厨师做了会儿菜，环顾餐厅一周，回到隔壁。
　　“林霰，最近那个剧组在这拍戏咱每天都多卖好些东西呢。刚刚又来买了喝的，那小伙子说今天可能要拍通宵呢。”王简做着待会要给林霰看的记录。
　　林霰光噘嘴点头，人累了，不想作太大反应，转到柜台先清理一部分账目。
　　过了八点这边人就少了，有几个加班回家的路过买点吃的，林霰准时八点半关了门到旁边去，九点准时检查那边。以前刚开店的时候恨不得天天通宵开着等那么一个两个客人，但光是电费都耗不起，现在林霰也不稀得那几个人，到时间就关门儿。
　　林霰让王姐把剩下的蛋糕带回去吃，她基本上每天都帮着她关了门再走，林霰赶她都不走，说是离得近没事儿，还说总要搬到林霰住这个小区来，省得上下班浪费时间。林霰说帮她留意着，反正她又不缺钱。
　　林霰进门儿蹬掉鞋，换拖鞋，一只手解开内衣，走进浴室。
　　冰箱里吃的不多了，明天要记得去一趟超市，林霰一边点头一边点着冰箱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罐酸奶，挥手关上。
　　电视看得久了，林霰懒得上床，将就在沙发上睡，睡到半夜翻身差点摔下去，突然就醒了，林霰把头发弄得更乱，眯着眼睛走回卧室。
　　

☆、第 3 章

　　拍完最后一场戏，走完过场，徐显明回凌晨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越累越睡不着，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干脆起来看电视，换来换去都没什么好看的，光着脚去冰箱拿了听啤酒，把他以前拍的电视剧找出来看。
　　喝了酒容易睡。
　　一觉睡到下午，没人打电话给他，徐显明接着睡，刚睡到朦朦胧胧时，手机响了。
　　“喂。”
　　“...”
　　李威看一眼手机确定还在通话，靠到耳边继续说：“明天晚上有杀青宴。”
　　“那你今天打给我干什么？”徐显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睛都不想睁开。
　　他起床气重，李威惹不起，“好了好了，你继续睡，我只是提醒你。”
　　徐显明直接挂了电话，他工作时间不固定，刚工作完就会睡觉，睡到完全忘记时间，现在被闹醒肯定不高兴。
　　徐显明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醒醒神，艰难下床拉开窗帘，天果然已经黑了，他拉好厚厚的窗帘，走出房间在玄关鞋柜里找到拖鞋穿上。
　　家里东西最完备的地方就是厨房，他很少出去吃饭也不好点外卖上门有时间就在家里做。
　　冰箱里一些菜不能再吃了，徐显明一样样清出来扔掉，用剩下的食材简单做了一荤一素一汤。一个大碗装下饭菜，另一个小碗装汤，徐显明坐到桌前，看着电视一口口吃掉。
　　吃完饭把厨房收拾干净，再吃一个橙子，汁液浸到指甲里，徐显明嘬一口，就在洗漱台旁边吃掉方便顺便洗手。
　　杀青宴办的还算简单，十几个主创人员一起吃个饭。
　　“我接下来没什么事儿吧。”
　　李威答得谨慎：“算是。”
　　徐显明嘴上叼着烟，点燃，左手拉开车门：“我出去玩一趟。”
　　“好，你自己小心。走了。”
　　“嗯。”徐显明坐在车上抽完烟，开窗透气，开车回家。
　　奶奶不太会用手机，几乎不会自己打电话给她，林霰拧着眉头接了电话，是姑妈用奶奶的手机打的，说她爷爷被一个虫子咬了，没去医院看，她昨天去家里看他们，爷爷腿都肿得发亮了，才急忙送到镇上的医院输液，结果更肿了。林霰让他们赶紧去县医院，姑妈说得轻巧免得她担心，林霰放心不下，提前回去。
　　林霰买好机票打电话回去问问情况。
　　“我们都在医院了，输了液，肚子没那么肿了。”
　　爷爷在一边说：“我跟她说，让我跟她说。”
　　林霰知道他肯定不让她回去， “说什么？我都马上上飞机了。”
　　爷爷在那边呵斥姑妈：“快把手机给我！”
　　爷爷比平常大声地说： “喊你不要回来，都没啥了，输了液都不肿了。”
　　林霰软了语气，“哎呀，我反正过两天都要回去，早晚都一样，店我让王姐帮着看了，我不在也没啥。”
　　“哎呀。”
　　“没啥，我马上上飞机了，不说了哈。”他不说话，林霰挂掉，在机场买了东西。
　　转了汽车，林霰把行李拿下车还不见人来，大门开着，一眼就看见奶奶在收稻谷。
　　奶奶听见轱辘声，停下，“我把谷子收了，你姑妈在医院，我等明天再去，她今晚在那守你爷爷。”
　　林霰把行李箱放在大门口，拿上木耙，“我等会去看一下。”
　　“没事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嘛。”
　　林霰把木耙顶在肚子上。
　　“你不要来，一会把衣裳给你弄脏了，全是灰！”
　　“我坐了车衣裳已经脏了。”林霰手上动作不停。
　　几个来回就累了，林霰半憋着气，用嘴呼吸，灰尘到处飞。
　　“奶奶，明年不要种谷子了。”
　　林霰不是第一次说这件事了，两个老人都75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林霰想把他们接到身边，回回都被拒绝了。
　　“今年没种很多，只种了你那个小田，够我们吃的，也不拿来卖了。”奶奶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汗。
　　林霰只能忍着，想赶快弄完。收到一堆再用蛇皮袋装好，放到门廊里。
　　奶奶提一下口袋让稻谷掉下去，“你去洗脸，一会要痒的。”
　　林霰接过口袋帮她，把口扎好。
　　林霰洗完澡换上衣服，来不及收拾行李，只拿出在机场买的吃的。
　　“奶奶，我去医院把姑妈换回来，你自己吃饭，我买了菜。”
　　“你明天跟我去嘛。”
　　“我去叫姑妈回来，我守就行了。”林霰换上干净的袜子。
　　“你洗澡哦，要不要我把热水器打开？”
　　“不用不用，你走你的。”
　　在医院陪病人再无聊不过，林霰买了本杂志。
　　“医院就是吃钱的，没事了还不让人走。”
　　“你才住了几天嘛。”
　　“住在这又不给我开药。”
　　林霰配合着他说了几句，爷爷又说隔壁病房那个女的，住了一周多，每天就输一瓶液体，花了两千多了。
　　护士进来给他输液，带着两个实习生。
　　“你们这工作好啊，轻松。”
　　护士拍出血管，“也不轻松哦，大爷。”
　　爷爷爽朗地笑，剩下的几个牙齿都黑黄黑黄的，“再不轻松也比种田轻松哦。”
　　林霰把被子给他掖好，摸摸他输液的手，“快不快？”
　　他看看液滴的流速，“不快，要得。”
　　“你睡不睡一会？”
　　“好哇。”
　　“好，你睡你的，我给你看到这个。” 
　　“你要回去就回去你的，我一个人在这也可以。”
　　“我回去还是耍啊。”
　　等他睡着林霰去找了医生。
　　“这个，病人年纪大了好多问题都出来了。”
　　“您说。”
　　医生用笔指着病例说：“他有这个心脏衰竭，脾脏也有腹水。”
　　林霰有准备，点头算是知道了。
　　“那怎么办呢？”
　　“心脏这个问题吃药控制就好，腹水我们现在可以治的。”
　　“好，那就治，那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
　　医生手呈八字抬抬眼镜，额头上露出抬头纹说：“他被虫子咬这个，输液把毒排了就行，没几天主要是这个腹水，再一周吧。”
　　林霰也不懂，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做，从他拿回片子， “好。谢谢医生。”
　　“那那个药呢？”
　　“我开个方子你去拿就行。”
　　林霰拿药回去，爷爷都醒了。
　　“我去找了一下医生。”
　　“他咋说？”
　　“说你心脏衰竭，有腹水。”
　　爷爷一脸嫌弃，“这些医生尽是乱说，就想让人多在这住两天好挣钱。”
　　林霰剥一根香蕉递给他，“医生喊住院就住嘛，要是真的没啥就出院。”
　　“那我明天就走。”
　　林霰觉得他好笑，“哈哈，再说嘛，你还有腹水，他要给你医。”
　　爷爷翘着嘴，“哪个理他哦。”
　　“我不管，医生说的，我又不懂，只能听他的咯。”
　　“ 等会把这个药吃了。”
　　爷爷把药放在怀里瞧，“好多钱哦？”
　　林霰张口就来， “几十块钱。”
　　“我要信你，至少都是百八块。”
　　“本来就是嘛。”
　　给他换了个病房，一直慨叹。林霰把水果拿过来，他又要说。
　　“我不换这个，晚上睡在那隔壁床上，那护士要说我。”
　　“管她的，你给她理好就好了撒。”
　　林霰扭捏，“哎呀，不好嘛。”
　　林爷爷嘴里还是念叨，“要花好多钱哦。”
　　“你还说嘞，你早点去医院还没这档子事嘞，托严重了才把你送到这来的，这下住院住这么久你也心烦。我不是说你啥，以后有啥病就马上医了，免得托久了严重了，不说钱的事，你自己难受嘛。这回就算了，也没花好多，你就老老实实该输液输液该吃药吃药，好了，我们就出院。”
　　林霰在这也难受，只能玩手机，看杂志，不是自己家里总归是不舒服。
　　奶奶白天来，让林霰回去林霰也不回去。
　　旁边那女的老公也没来几回，自己还买了个电饭煲自己做饭，奶奶来的时候带的汤也给她分点。
　　“我给大爷拿点水果来，我一个人吃不完。”那女人穿着自己的睡衣，头发也乱着，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笑得很真诚。
　　“哎呀。客气哟你。”奶奶半推半就收下。
　　林霰在一旁陪笑。
　　“你们这小孙女孝顺哦，天天都在这。”
　　“那是哦，从小就是我们带大的。一直跟到我们念书。”
　　“听话哇？”
　　“听话听话。”
　　家丑不可外扬。
　　爷爷出院回家，林霰也是松了口气。
　　爷爷跨了火盆才进的门。
　　奶奶灭了火盆，把渣子倒到院里的小田里。
　　“这下回来了，哎～呀！”那声“哎呀”说得抑扬顿挫。
　　“我这两天狗都没拴。”
　　“小黑啊？”
　　“啊，我一个人还是有点虚。”奶奶笑着，脸圆圆的。
　　林霰张着嘴无声傻笑。
　　

☆、第 4 章

　　林霰在厨房做饭，开了抽油烟机，按键滑滑的，林霰顺手擦了擦，一看就很久没用了。奶奶在外面坐在水龙头边上帮着摘菜，林霰不看也知道什么姿态。
　　“老大爷，你去耍一会嘞，这个篮子有啥好编的嘛。”
　　“哎呀。”
　　林霰无奈笑着把一盘菜出锅，走回去看看。
　　“爷，刚回来就在弄啊。”林霰蹲下来，不好直接阻止他。
　　奶奶无奈又气愤， “林霰，你跟他说，他就是不听我的，你说个啥都要跟你争。”
　　爷爷回击说： “哪个跟哪个争哦，你一天就跟我闹闹闹。声音大得很，有啥好好说嘛，闹啥子闹。”
　　奶奶低着头不高兴的样子，被爷爷说中了，没法反驳。
　　林霰心里好笑，没敢表现出来。
　　爷爷从不会跟谁争抢什么，话都说的少，唯独跟奶奶在一起，一些小事天天争个没完。
　　“你刚出院就在做这些。”
　　“唉呀，我早就好了，那些龟儿子医生喊你住到那好挣钱你晓不晓得哟。”
　　“有病就医哇，我都让你提前出院了。”林霰还腆着脸跟医生说让他出院，搞得那些人觉得林霰不愿意给他花钱似的。
　　“医都医好了，还在那天天睡啊？”爷爷半哄着她说，跟她说话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你不戴个手套啊？”竹片子在爷爷手里钻过来钻过去，林霰都在回想被它割了的痛感了，心理学上管这个叫移情。
　　“我晓得，不得弄到。”爷爷把手背摊在她面前，“你看嘛，我这手就这样子了，冬天你看到那么吓人，现在看嘛，都好了。”
　　林霰摸一摸，大了点林霰就好意思了。
　　冬天的时候爷爷的手起口子，又红肿还带着一块块乌黑乌黑的，他非说那不是冻疮，只有点点痛痒，林霰看了只能嗯一下，他又不涂药。
　　“嗯。”
　　他手指关节处突起，林霰总觉得是他没伸直，给他扳一扳还是拱起，整个手硬邦邦的，手背上的干皮像跟手掌脱了节，用手都能抹能移来移去，揪起来一点水分都没有，就是层没感觉的干皮一样。
　　林霰不敢想象自己老成这样会有多可怕，但一天天变化成这样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话可能还不那么可怕，突然这么老，皮肤变得这么干枯的话还是很难接受。
　　爷爷用食指在另一只手背上手指上抹，“你看嘛，那些伤口都好了。”
　　“嗯。”
　　小黑从马路边上路过，“那是不是小黑，我去把它拴了。”林霰只是那么一说，爷爷急忙说：“我去我去，衣服跟你弄脏了，你弄不来一会咬你一口。”
　　说完起身拿上狗链子，林霰先出去帮着把狗唤回来。
　　这一看，看到小黑咬人的全过程，林霰反应不及人已经被咬了。大喝一声，狗吓跑了。
　　林霰马上冲过去，扶着他一只手臂看看伤势，“你没咋子吧。”
　　裤子都给人咬破了，破皮了，流了一点血。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哦，你快进来。”林霰这时才抬头看清他的脸，“呃，呃。”林霰拢了拢头发，用普通话说：“对不起啊，那个，你先到我们家我先帮你处理一下。”林霰在看一眼他腿上的伤，“这个肯定要打针的。”
　　他一直看着她，没啥反应，林霰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那个，狗是我们家的。”
　　爷爷侧着肩快步出来，“咋了？”
　　林霰指着狗跑掉的方向，“那个，小黑把人家咬了，跑那边去了。”
　　“安？这死狗。”爷爷弯下腰看伤口，徐显明扶住他，跟着蹲下，“没事儿大爷。”
　　林霰也拉着他说：“我先给人家弄一下，涂点碘伏先消下毒，再送到医院去打针。”
　　“是是是，就是，我们狗把你咬了我们肯定要负责，你放心，走走走，先去洗一下。”爷爷只到他胸口还费力去扶他。
　　林霰先说好： “您觉得行吗？”
　　他还拉着爷爷不让他扶， “好。”
　　爷爷还是扶着他，他脚上还使着力，林霰问他：“我扶您吧，你那只脚最好别用力了。”
　　“爷，我来我来。”
　　“好，我去喊你奶奶把银圈子拿来。”
　　林霰把他扶到椅子上，竹椅子吱吱呀呀。
　　“我去拿药，你等一下啊。”林霰把头发扎好，进屋找棉签和碘伏。
　　徐显明沿着小缺口裤子撕破，查看伤势，林爷爷带着奶奶过来，“你看嘛，那死狗，把人家咬成这样。”
　　奶奶直接上手，“喔唷，我拿银圈子给你刮一下啊，这必须要刮一下。”
　　徐显明弯下腰双手扶她，“我自己来自己来。”
　　奶奶怔忪，知道他是外地人， “好好，要得要得，简直对不起咯。”
　　“没事儿。”
　　“哎哟。”
　　林霰拿着药跑出来，徐显明抱着腿用奶奶的手镯刮着，林霰耳朵根子都热了。
　　他不介意吗？
　　奶奶拿过林霰手里的药，“再擦点这个，林霰，你快去开车，把人家送到医院去打针。”
　　“哦，哦。”
　　见她不懂，“去撒。”
　　林霰只是想确定他介不介意，看他听了这话没说什么以为他是听不懂，再用普通话说：“我送你去医院打个针你觉得呢？”
　　“那就谢谢你了。”
　　“谢啥，本来就该我们把你送去医。”奶奶说。
　　林霰又回房间拿车钥匙，刚走到门口，奶奶进来，捧着她的手说：“你要注意到点啊。包包拿好。”
　　“好。”
　　奶奶又小声悄悄说：“算了算了，你不要开你的车，骑爷爷的三轮车去，我跟你一起去。”
　　林霰颠着钥匙，“奶奶，我跟你说，那人是个明星，估计是在我们这来耍的，不是骗子。”
　　奶奶横她一眼，“万一喃，我们一起去，快去把钥匙放到，去骑爷爷的车。我去把他看到。”
　　“好好好。”这些事能听他们的就听他们的。
　　“我们孙女子那个车好久没开了，我怕万一出点啥事，就喊她骑她们爷爷那个三轮车，还是快的。”
　　徐显明把棉签包起来捏在手里： “没关系，谢谢您啊。”
　　“给我吧，我去扔了。”
　　“谢谢。”
　　林霰骑着电三轮，他要上车，奶奶要扶他，他说：“没事没事，我自己来。”
　　“哦，哈哈，我也要去。”奶奶坐上车，“我往边上坐点，不要挤到你了。”
　　“没事没事。”
　　小电三轮两个大人坐是小了，奶奶还是个“瘦胖子。”这是爷爷说她的，以前是个胖子现在瘦了，就成“瘦胖子了。”
　　林霰扶他下车，“你要不要把帽子戴上。”他刚才都戴了帽子。
　　“嗯。。戴吧。”
　　“还是戴着吧，万一被人认出来了跑都跑不动。”
　　徐显明看她一脸担忧，“我有那么红吗？”
　　“哈哈，哈哈。”林霰尴尬得只能笑。
　　“奶奶，你就在车上嘛，我带他去打个针就好了。”
　　奶奶撑着侧边扶手滑下车 “我一起去哦。”
　　“好，那你们进去，我去挂号。”
　　林霰弯着腰对他笑笑，跑进去排队。
　　从他们见面林霰就一直半弯着腰，像个小奴才得罪人了。
　　奶奶扶着他进去林霰刚挂好号，扶着他说：“走这边吧。”她又伸头到处看了看，“就是这边。”
　　“人不多哈。”
　　奶奶说：“中午，人就是不多。”
　　上了药，简单包了包。
　　胶带直接粘在他皮肤上。
　　“医生，帮他再缠一圈行不，那个胶带粘他腿上，他皮肤过敏不行的。”
　　没有他的允许就直接撒了谎。
　　医生拍一拍他的褂子，一看就不是新的，也不知道洗没洗过，乡镇上的医生好的没几个。
　　“不粘在腿上粘不稳哦。”
　　奶奶从林霰身后探头，“麻烦你了医生。”
　　医生不耐烦的样子，把粘在手上的胶带取下来粘在他的白大褂上说：“好嘛，我再给他粘一圈，你们说咋整就咋整嘛。”
　　奶奶连连答应： “诶，诶，谢谢医生。”
　　徐显明左手扒着凳子，右手扶着林霰，“看我干什么？”
　　医生多余瞧他一眼，林霰转身帮他挡着。
　　“这你们哪个哦？”
　　“亲戚亲戚，来我们这耍。”
　　医生看他一进来手就一直搭在这小姑娘手臂上，明显不信，说：“是不是你孙女婿哦。”
　　奶奶看徐显明一眼去， “嘿嘿，还没定哟。”
　　“那就是准孙女婿哦。”
　　林霰只希望他听不懂。
　　回家路上奶奶跟他一路热聊，两个人用不同的语言话还能不断。林霰就知道他刚才肯定听懂了。
　　“你们家哪的哦。”
　　徐显明双腿靠在一起，手放在上面，恭敬回答：“上海。”
　　“你听得懂我说话莫呢。”
　　“听得懂。”
　　“嘿嘿，你们那条件好哇。”
　　“还可以。”
　　“肯定比这好哇。你说你们家哪的啊？”
　　“上海。”徐显明猜她肯定知道。
　　“哦～我们孙女子也在那，她在那开了个店。”
　　“我知道，我去买过东西。”
　　一路上几乎没停过。
　　奶奶下车才想起还有个菜在炉子上，“哎呀，糟了糟了肯定焦了。”
　　跑了两步又回来，“你今天中午就在这吃饭哈。”
　　“好。”
　　奶奶跑起步来也没比走路快多少，耸着肩膀跑着八字步。
　　林霰把椅子上的包递给他，“你的包。”
　　“啊。”
　　“林霰！来端菜！”
　　“来咯！我先过去一下，你喝水。”
　　“那个菜都焦了，可惜了，你们爷都没说看到一下。”奶奶把炒焦的菜端到后院喂鸡。
　　“我咋没看到喃，我咋晓得你的，我过去看的时候已经水都干了，我要没看到，锅都要烧烂。”
　　“好了好了，吃饭了，还争。”
　　“你去看喊人家吃饭呀，就你过来了。”
　　“好好好。”
　　奶奶把把芹菜炒肉换到徐显明面前，筷子给他递到手里：“今天没啥菜，你将就吃啊。”
　　“好，没关系没关系。”
　　留了人家吃饭还留人家在这住，说要等人家把剩下的针打了。
　　爷爷敲敲她碗啥：“吃饭吃饭，饭吃完再说。人家都没时间吃饭了，就听你说话。”
　　徐显明表示没关系，奶奶终于静下来吃饭。
　　林霰不知道他只是客气客气还是真要在这住，吃完饭也不好意思撤，呆坐在那听他们讲话。
　　心里一直想：天哪！这是真的吗！
　　“不晓得你住得惯我们这农村不哦？”
　　徐显明把堆在饭上的菜刨到饭坑里，认真地吃饭，“住得惯住得惯，我小时候也是农村的。”
　　林霰咬着筷子眼睛粘在他碗上，自己却不知道，在想其他事。
　　

☆、第 5 章

　　“你啥时候走？”
　　“我刚回来，下个月吧，我又不用掐着时间上班，没啥。”林霰用筷子蘸水在桌子上画画。
　　“没啥事的话就去做你的事，这屋头没什么要你操心的。”爷爷手里捧着肉骨头，仔仔细细把肉撕下来吃，牙快没了，安的假牙啃不了骨头。
　　“喝不成酒就没意思了。”爷爷两手上都是油，看着少了酒的桌子说。
　　“小伙子你喝不喝酒？”
　　林霰打消他的心思，“他喝不得酒。”
　　爷爷瞪大了眼，“哦！对，你打了针。”
　　徐显明换了衣服，白色的体恤，牛仔裤，看起来还是和这里格格不入。
　　爷爷用林霰擦过手的纸来回桌子， “我给你说，没事就去做你的哦。”
　　“我回来耍呀，城里空气不好。”
　　奶奶把一块肉扔到爷爷碗里，“吃这个嘛，那骨头你啃得动不嘛。”
　　肉差点掉出去，爷爷“哎呀。”一声。
　　“等你过生日再回来嘛，你莫非一直在屋头耍啊？”
　　“耍就耍了呗，我又不缺那点钱。”
　　“那我懒得管你了。”
　　徐显明在他们说话时不发一言，只陪着笑。
　　奶奶看一眼徐显明让爷爷少说话： “快吃饭，说个不完了，你还。”
　　“你吃你的人家说人家的嘛。”
　　奶奶飞眼一瞪结束对话： “食不言寝不语！”
　　林霰还以为他吃完饭就要走

☆、第 6 章

　　林霰嘴里正咬着蜜饯，还没吃进嘴里，动作停滞，“嗯？”
　　“我见过你，在上海的时候。”
　　为什么他的表情那么认真？
　　林霰咬掉， “哦，是吗？”
　　这时候他才又吃了块苹果，“我们剧组在那里附近拍过戏，在你的店里买了几次东西。”
　　“啊。”
　　“那个会不会掉啊？”林霰指着他的腿说。“很容易掉吧，要不穿长一点的袜子然后我用头绳给你扎着两边就不会掉了，医生说后天去打针就能取了。”
　　“哦，好啊。”
　　林霰在楼梯口换了拖鞋回自己房间找了一双黑色的堆堆袜。
　　林霰撑开有手臂那么长，“这双我买了还没穿过，洗过的。”
　　徐显明站起来，拉拉衣服角，“好啊，谢谢。”
　　“没关系吧？”
　　“没关系。”
　　“你自己穿一下，我去找头绳，我忘了拿了。”林霰又回楼上房间里找头绳。
　　徐显明穿上女士袜子，虽然也看不出来但总觉得奇怪，扯一扯，还算能接受。
　　林霰把两条黑色的细头绳给他，“还好，黑色的，不奇怪。”
　　“嗯。不奇怪。”他不知道怎么弄的样子，比划了两下。
　　“我帮你吧。”林霰把他的腿抬到沙发上，“这里一个，这里一个，会紧吗？”
　　“不紧。”
　　林霰把袜子也顺便理好， “太紧的话我怕你血液不循环 ”
　　他把脚放下来，仔细端详，跟她的一样。
　　“我们去那后面看看吧。”
　　“好啊，你的脚没关系吧？”
　　“没事，其实不用包扎的。”
　　他们往外走，林霰说：“医生说包扎那还是包着好一点。”
　　林霰逡巡着爷爷奶奶，徐显明托着她胳膊跨过门槛，林霰短促地笑笑，“我去给我奶奶说一声。”
　　“好。”
　　林霰边找边喊，“奶！我们去田坝了！”
　　“哦！”
　　知道奶奶在后面就行了。
　　院子里很多花草，玫红色的粉红色的月季朵朵翻飞，叶子也绿得发亮，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徐显明手背在身后，提着相机，等着她走过来，“你们家花草很多。”
　　林霰望一眼说：“对，我很喜欢这些，我爷爷奶奶有时候去山上玩儿就挖一些回来。”她脸上还有愧色，“老人家嘛。”
　　“嗯，还挺不错的。”
　　林霰从他腿间看到了晃动的的相机，“你带了相机啊？”再探过头去确认。
　　徐显明拿过来给她看，“对呀，这里风景挺不错的。”
　　“那我也要带相机，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你就顺着这条路走就行了。”
　　林霰指着他来的那条路，但他决定站在原地等她。
　　林霰走在他右侧靠后一点，开了相机拍了远处的山，徐显明把她手上刚才摘得铃铛花拿好，等她拍完再还给她。
　　铃铛花很快就蔫了，垂下了头，林霰把上面的“小铃铛”撕下来，摇晃。
　　“有声音吗？”他问。
　　“当然有啦，不然怎么叫铃铛花？”
　　“给我听听。”
　　林霰递到他耳边，手腕晃动。
　　他听完摊开手掌说 ：“送给我吧。”
　　刚到他手上就脱落了一个“铃铛”，徐显明握好，一起放进兜里。
　　“你很喜欢拍照吗？”
　　“嗯。不过只是喜欢并不专业。”他手里的相机比她的专业多了，林霰的只是个单反。
　　“我也不是专业的啊，只是出去玩的时候拍一拍，给你你看。”他把相片翻出来给她看，林霰还真是受宠若惊，她看得认真，大多是风景照，有一些人物。比她专业多了，不像她什么都拍。
　　林霰侧着身腰上控着力，有点酸痛了，不禁赞叹， “哇，你拍得很好啊，有几张我还在你微博上看到过。”
　　徐显明走到远处，背对着田野小路， “你来给我拍一张吧，用你的相机。”
　　林霰略显犹豫，他说：“没关系，你别发微博就行。”
　　林霰举起相机说：“我从不发微博的。”
　　她只拍了个侧影，借了光的角度，脸都看不清，他却说拍得很好。
　　“我们这里不种藕，藕田里蝌蚪特别多，我们这里不多。”
　　“我们这里空气很好的，我坐车回来从城里到这里明显觉得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
　　“我们这里现在被污染了，我小时候还能在河里抠螃蟹。”
　　“那里山上还挺适合养老的。”
　　她一路说，他一路听。
　　走了一段路，她说：“那里以前长很多牵牛花的，我好久没去看了，我要去看看。”说完就跑了。
　　徐显明慢步跟着。
　　林霰顺手摘了一些芹菜回去，她让他拿着他们的相机站在沟渠边上，放在胳膊弯上用另一只手掐着：“快走快走，这个田好像不是我们家的。”
　　她推着他跑。
　　“停下来停下来，你不能跑吧。”
　　脚上的绷带也没掉，他说：“没关系。快跑吧。”
　　他怀里抱着相机还跑得比她快，林霰追上他，超过去，还回过头笑他，最后还是停下来等他，说：“我就掐了点芹菜被知道了应该也没关系吧。”
　　她说她爷爷总说这里附近的人都贪小便宜，总偷她们家的菜，好好的田埂挖了种草，人都走不了。
　　“我爷爷总说要从菜上走给那些人全踩了，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干过，我爷爷可窝里横了。”
　　他帮她摘菜，把芹菜上的黄叶子摘了就算完了，“林爷爷人很不错的。”
　　“嗯。哈哈。那个芹菜叶子要摘完的。”林霰把他做过的通通返工。
　　徐显明拿了一把在手里说：“我就没有摘完过。”
　　林霰给他台阶下，“其实，这个叶子是可以凉拌的。”
　　“是吧。”他眼睛放光。
　　林霰忍笑说： “是。”
　　林奶奶去卤菜店又买了菜，满满的一桌子。对林霰说：“去喊你爷爷吃饭，又不晓得在干啥，喊吃饭紧都不来。”
　　这回爷爷来的快，林霰把饭舀好端上桌爷爷就在外面洗手了。
　　林奶奶一直让徐显明快吃，“多吃点，多吃点，不吃完又浪费了。”
　　她提醒了林霰，“对，最好是浪费了。实在吃不完的别剩着，天天吃，姑妈都说当我们家的鸡啊狗啊太惨了，一点油水都吃不到，尽吃开水泡饭。”
　　“哪里哦，还是给它们吃过菜汤汤的”
　　“对咯，你每顿少做点，吃得完就行了呀。”
　　爷爷接过话头说：“你们奶每顿就要弄得多，一大碗一大碗摆起。”
　　“我懒得每顿都弄啊。”
　　林霰就是知道她们两个老人在家，年纪越来越大了，什么都不方便，提了好几次让她们跟着林霰去城里她们就是不愿意。
　　“我就说喊你们跟我去上海嘛，我每顿给你们煮饭还不行啊？还不跟我去。”林霰小声嘟囔，说起这些话来还有点害臊。
　　“我们两个老人家跟你住到一起你不方便嘛，再说那城头那么小的地方，出门人都转不过，走哪里去耍嘛。”
　　“大不了我再买个大点的房子嘛，你们就在屋里，我不买，那个房子也够住了啊。”
　　“好了好了，哪个跟你说这些哦，快吃饭。”
　　林霰也觉得在外人面前不好说这些，今天也就作罢了。
　　吃完饭，爷爷把桌上的骨头扫到一起喂狗，林霰把碗筷收拾好，奶奶让她先去给徐显明铺床，她就把碗洗了。
　　“你去洗澡吧，我帮你铺床。”
　　“好。”
　　林霰把他带到浴室，拉开抽屉，“还好这里有新的毛巾，你用这个毛巾吧，洗发露你用我的吧，我平时都用香皂的家里没有沐浴露，这个是新的，你拿来用吧。”
　　“好。”
　　林霰虚摸自己的头顶再指着浴室房顶，“你小心点，不要撞到头了。”
　　徐显明低头进去，慢慢直起腰来，没有撞倒，抬头看一眼，“刚刚好。”
　　“嗯，你小心你的伤口不能沾水的，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就叫我。”
　　徐显明把要换的衣服挂在墙上，心里碎碎念：“叫你？干什么呢？”
　　他湿着头发进来，林霰从自己房间把吹风给他拿来，“你吹下头发。我洗了手才换的被套，没沾到我身上的。”
　　她知道他有点洁癖，他表示没关系，林霰只当他是客套，怎么可能不介意。
　　“那个角还没好，你上床自己弄一下，那我先走了。”
　　回到楼上的房间林霰洗完澡把头发提着到处滴水，绕了一大圈才想起来吹风机在楼下，只好把内衣穿上又穿上裤子下楼要。
　　回房间的路上林奶奶迎面进来，“林霰，我今天跟你睡楼上。”
　　

☆、第 7 章

　　林霰以为今晚将是个不眠之夜，没想到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早上醒来自己都觉得惊讶。第一反应就是家里有外人，梳好头发才出了房间门，完全没有没睡醒的勾人慵懒样。
　　奶奶一看到她就说： “去把衣服穿好。”
　　林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我穿好了啊。”
　　奶奶过来掐了一把她的大腿，林霰痛得皱眉弹开。“穿长裤子。”
　　林霰揉了揉腿，“哎呀，怕什么？您还怕别人没见过啊？他人呢？”
　　奶奶路过又掐了一下，“快点去，不要让我再掐你啊。”
　　林霰只能换上长裤，习惯了一直穿短裤现在热得要死，其实她还挺保守的，有爷爷在家她的短裤也不算短的。
　　“穿长裤子好热啊。”林霰蹲到奶奶身边
　　林奶奶嗤之以鼻，“穿长裤子热，长袖子衣裳就不热啦？”
　　“我没涂防晒，不能把手臂晒黑了。”林霰身上穿着长袖白衬衣。
　　她不走，奶奶说： “去吃饭，蹲在这干啥，快点去。”
　　林霰问：“爷爷呢？”
　　林奶奶早就习以为常了，老爷子从来就闲不下来，没事都要找事做， “田头去了。”
　　“又去啦？”
　　“他说去看下要不要扯草草。”奶奶给鸡喂着饭，跟她说话也不认真。
　　林霰顾不上刚站起来头晕，迅速跑开， “我去看下。”
　　林霰穿着拖鞋跑得不快。
　　“把饭吃了！”
　　奶奶在身后喊，爷爷常说奶奶在家喊林霰，他在田里都听得见。
　　院子里晾着林霰的衣服，她看见才想起来还有一条中裤，林霰回房间换上，去田里找她爷爷。
　　邻居家的满天星是在林霰家要的种子，现在长得围了院子一圈，林霰家的却要死光了。林霰摘了一个狗尾巴草，咬在嘴里，走路低着头从不看人，其实是看见人不知道该叫什么。
　　“林霰。”徐显明迎面走来，叫了她的名字。
　　“哦，你去哪了？”林霰把狗尾巴草拿下来说。
　　“我跟你爷爷去了田里。”
　　“你吃饭了吗？”林霰把重力从左脚换到右脚。
　　“吃了。”他一起床林奶奶就拉着他吃早饭，他自己住很少吃得上早饭。
　　林霰道：“那你回去吧，我去叫我爷爷回来。”
　　他转身跟她并排说： “我跟你一起去吧。”
　　林霰被阳光烤得睁不大眼， “太晒了，你回去吧。”
　　他说： “没关系，我不像女孩子怕晒。”
　　林霰晃着手里的狗尾巴草， “你脚上那个可以取了吧，医生都说只是避一下细菌，我怕这么热，给你捂出毛病了。”
　　他手背在后头像个了老大爷走路说： “嗯，回去弄吧。”
　　爷爷果然在田里徒手除草，林霰隔得老远就喊他一声，他听见了，直起腰来看了林霰一眼，又弯下腰去继续。
　　林霰注意着脚下向他走过去，一脚下了田，回头对徐显明说：“你就站在这吧。”
　　边走边说： “爷，走回去吃饭了。”
　　“我都吃了哦。”他起得早早就吃了才出来的。
　　林霰也蹲下来揪草，爷爷喝她：“你干这些干啥，手给你弄脏了。这还有点点我就弄完了。”
　　看着可不像一点点，林霰要是不帮他不知道他要晒多久才回去。
　　林霰把草上的泥抖一抖， “我给你们说让你们把田租出去就算了嘛。”
　　一手掐不住了，爷爷一挥手，草被扔到田埂上了，“咋没听你的呢，这就还有三个田了。”
　　林霰望一眼这么多田，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家的，“要这么多干啥嘛。”
　　爷爷道：“我还做得动嘛，等做不动了我晓得租出去。”
　　出来这么一会儿，现在才早上七点多，林霰都觉得自己要出汗了。
　　爷爷道：“快回去了，我等下就回来，你看人家小伙子就在那等你。”
　　林霰看都没看徐显明一眼，  “要弄就弄完一起回去。”
　　林霰对他们更多的时候是无奈，劝也劝了就是不听，林霰也没有办法。但就是不想让他们再干农活了，可他们就是舍不下，林霰他们去上海也是鼓起勇气才说出口的，他们对家乡的这份眷恋林霰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说了几次他们不愿意林霰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催了，可他们在这林霰又不放心只能经常回来。
　　徐显明默默走过来，一边弯腰一边说：“大爷，就是把这个除了是吧。”
　　他在她前面，挡住了光，林霰心情低落，没有开口阻止。
　　爷爷手上脏，只是张着没有碰他说：“小伙子，你去耍，咋能要你来做哦。”
　　徐显明道： “没事，我小时候还是在农村，也是啥都做的。”
　　他指甲盖里沾了泥，虎口卡着青色的野草，绿色的汁液星星点点渗了些在他手上。林霰有一种天神下凡的感觉。
　　徐显明抱了一把往田埂上走，爷爷给拦下来，“我来我来，衣服给你弄脏了。”
　　“快，你们两个都回去，我马上就回去。林霰，快点！”
　　这么严肃地叫了她的名字代表爷爷优点动怒了，他在这帮忙也不好，林霰带头往回走，“那你快点回来啊。”
　　“我晓得我晓得。”
　　爷爷双腿大开站在田里，鼻子嘴巴都在呼吸，衣领口都湿了。
　　林霰一路张着手，也不说话。
　　徐显明一步一步走着，没有踩着草，抬头迎上光说：“其实你要是结婚生了孩子，你爷爷奶奶就愿意跟你去上海了。”
　　林霰故意在地上蹭着走，“你在开玩笑吗？”
　　“我是说真的。”徐显明用手肘推着她往路边上走。
　　林霰走到里面，“唉，老人家就是这样。”说完抬头皱着眉望天又叹了口气。
　　她一言难尽的样子，徐显明却懂了，可懂了又如何。
　　他的食指弯了弯。
　　“吃了午饭让林霰开车，我们去山上耍。”席间，奶奶热情地跟徐显明介绍家乡的风景特色，林霰不知道他听得懂多少，他就只是笑着，偶尔说两句让对话能进行下去。
　　林霰换了双鞋，去车库把车开出来放好，回头去拿手机和钥匙。
　　“你就换双鞋啊？”林奶奶换了一整套，还用啫喱水固定了头发，三七分大背头，林奶奶出门的标配。
　　“还要干啥？”林霰把钥匙拿在手里，随着动作叮咣作响。
　　奶奶说： “化个妆嘛，你看街上那些小姑娘哪个不比你化得好看。”
　　林霰觉得好笑，  “哈哈，你不让我穿破洞裤儿，还要我化妆。”林霰穿破洞裤，在家，林奶奶就是叨叨两句，要是出门，必须是要她换了的，有时候林霰真的会为这种观念差生气。
　　“快去哦，我去喊你爷爷，一个衣裳这半天了还没穿好。”林奶奶提着裤腰带就去了。
　　反正徐显明还在房间，林霰遂了奶奶的愿化了个妆。
　　徐显明坐了副驾驶，林霰等他们的空闲连上手机放歌。
　　奶奶上车屁股还没坐稳，从镜子里看见她的妆容，嫌弃地说：“哎呀，喊你化个妆你又化那么浓？鬼一样。”
　　林霰扳过镜子看看，“我就擦了个口红。”
　　“太红了，你脸又那么白不像鬼啊。”
　　爷爷推她一把，“说个没完了？”
　　“好好好，走！”
　　奶奶许是想了想还是不顺心趴到副驾驶椅子上说：“小明，你说是不是难看嘛。”
　　林霰笑那句小明。
　　徐显明认真地从头到脚看了看林霰说：“好看啊。”
　　林霰后头的话都听不见了，走了好一会儿神，拼命拉回来思绪，毕竟开着车，四条人命呢。
　　“你平时工作肯定见很多漂亮的女的哇？”奶奶不放弃一直跟他搭话。
　　“嗯。都还可以。”
　　奶奶又问： “平时工作忙啊？”
　　徐显明侧着身子， “忙起来就忙，不忙的时候还是挺轻松的，我们这个工作自己还是可以控制的。”
　　林奶奶忧愁起来，“唉，我们林霰工作就不行了，人家耍的时候她正忙。”
　　林霰不那么认为，“我工作轻松啊。”
　　奶奶反讽，“嗯。是轻松。”
　　林霰耸肩道：“本来就是。”她不觉得她的工作辛苦，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已经很幸福了。
　　奶奶说：“你要是不经常回来还可以找个正经工作，一个女的开店多不好嘛。”
　　“有啥不好嘛。”
　　奶奶恨不得掐她，得亏她在开车， “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哇，奶，你还晓得抛头露面啊？”林奶奶小学都没毕业。
　　林奶奶坐好说： “我平时还是看了好些电视的。”
　　一直看着窗外的爷爷突然说：“就看些王大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天天都在演，我要看个新闻都不让我看。”
　　他睁眼说瞎话，奶奶反问：“哪个不让你看了。”
　　林霰笑着跟徐显明说：“他们俩又开始了。”
　　徐显明看着后座斗嘴不停的两个老人却是心生羡慕，“他们这样挺好的。”
　　林霰指着窗外说： “快看，这一段树都长在一起了。”
　　林霰顾着去看风景，开车都不专心了。
　　徐显明承认风景很美，但看她的样子还是无奈，“你在开车啊。”
　　“哦！哈哈，不好意思。”
　　徐显明手指戳着玻璃窗说：“开车要小心啊。”
　　“哈哈，所以我很少开车，我一看到其他东西就走神了。”
　　“那还挺危险的。”
　　他说得平静，林霰心里可不平静。
　　

☆、第 8 章

　　打开车门，热浪扑面而来，笼了一脸，林霰鼻子眼睛皱成一团，帮爷爷把车门打开，烫手，林霰把头发拨一拨，热得想吐舌头。
　　这里有个寺庙，叫三溪寺，门口一条河，分了三条支流。寺庙门口有两个当地人搭的简易凉棚，摆着长桌长凳，卖些凉面和水。
　　奶奶背着手往庙子里走，“林霰，走，你们去捐点香火钱，走都走到这儿了。”
　　爷爷站在桥上从塑料袋拿出叶子烟点燃，他自己裹的，林霰每次看见他裹都会去凑凑热闹，她裹的时候他不说，等她裹完一边拆开重新裹一边跟林霰说哪哪不对。
　　“医生说了要戒烟，爷。”
　　林霰没敢上手抢。
　　爷爷合着手挡着风点燃说：  “我今天就吃这一根。”
　　“唉，那就一根啊。我回去就给你没收了。”
　　“哈哈哈，好。”爷爷笑，烟雾从他口中涌出来，飘到空中越来越淡。
　　“你要进去看看吗？”林霰自己觉得逛寺庙挺静心的。
　　“好啊。”徐显明给爷爷招呼一下跟着林霰。
　　林霰进门拜了门口的一个佛，虔诚地三鞠躬跪下，朝上摊开手，三磕头。
　　徐显明跪在她旁边，鞠躬磕头都闭了眼，林霰不记得自己有没有闭眼了，一歪头，往里面走，两侧都有大佛，林霰不想一个个拜，拜门口那个表表心意就行了。
　　奶奶走了一圈，回来。
　　“林霰，去塞点钱。”
　　林霰手里只有个手机，“可以支付宝吗？”
　　“安？”奶奶仰起头看她，懵懂的表情
　　“哈哈，没啥，我没带钱。”
　　“我这有。”说着掏出一个自己缝的红色布口袋，里面只有十块的和一叠一毛的，抽了十张出来，“来，拿到，你们爷爷那去拿点，一块钱还是要不得。”
　　徐显明把自己的钱包打开看了看说：“我有零钱。”
　　“没事，哈哈，让她去拿。”
　　奶奶见林霰不走，手腕推她一把，“快去快去。”
　　林霰还是跑出去问爷爷要了两块钱。
　　奶奶说：“我出去了，你们两个都去捐点，我们在门口等你们啊。”
　　林霰目送她走，“走吧。”
　　林霰捐了钱带他去后面，僧人住的房间门口种了很多花。
　　“这些和尚还挺有生活情趣的。”徐显明知道她带他来的用意所以这么说。
　　“我爷爷说这些和尚都是假的。”
　　他低头问： “为什么？”
　　林霰偏开头走到前面，他追上来，林霰说：“爷爷说政府要给他们钱，还有那些香火钱都是他们用了。上次我们去一个寺庙，我姑妈算了命，问他多少钱，他说给几百几千的都有，姑妈给了12，他还让多给点儿。唉。”
　　“是过分了。”
　　“你的语气可不像在说他们过分。”林霰颧骨都笑高了。
　　“啊？那我要说，太过分了！吗。” 他故意把那几个字生气地重读。
　　“哈。哈。”林霰干笑两声。
　　“走吧。”他轻扶下她。
　　这里的山上树特别高，这条路都没被阳光晒到，有一块块花状的斑驳，风吹着闪来闪去。
　　林霰喜欢拿脚去踩。跟在爷爷奶奶后面给他们拍照。
　　“奶，来，给你们拍张照片。”
　　林霰把他们拉到一起，两人并排，奶奶照相总是笑得又开心又自然，爷爷就是轻轻地笑，林霰捧着手机看，爷爷这回笑得很乖，“拍得可以。”
　　徐显明叫住爷爷奶奶，对林霰说： “你过去，我帮你们拍一张。”
　　林霰把手机递上去，徐显明说：“用我的吧，回去发给你。”
　　奶奶让她站到中间，林霰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我看看。”
　　徐显明翻到相册遮住光给她看，看不清，林霰抬头，他把屏幕晃一晃，变亮了，“啊，照得好丑啊。”
　　阳光被大树挡了，虽然亮，但鼻子下面有阴影。
　　林霰随口道：“帮我p一下吧。”
　　他无奈地笑着说：“好。”果然女孩子都是会弄这些的，他不会p图，只能收了手机。
　　第二天吃了早饭，林霰带他又去打了针，有人多看了他两眼，林霰挺直了背，小声说：“你别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直接走。”
　　徐显明配合她上了车，半道上林霰一个人下车去买了水果和零食，让他千万别下车，徐显明呆在车上。
　　车上连个挂件都没有，有一点点香皂的味道。
　　林霰坐上驾驶座，徐显明接过东西放到后座，说：“你车上用的什么，有点香皂味。”
　　“哦，就是香皂，这个婴儿香皂味道还挺好闻的。”林霰伸长脖子让过旁边的车。
　　“嗯。跟我住那个房间一个味道。”他一边回想一边说，没说是被套的味道。
　　林霰道：“我以前住那个房间，衣柜里有放香皂。”
　　是挺好闻的，淡淡的，不像香水味。
　　“你看那个河边，有长一种花，上面有刺，长得像蔷薇。”她慢下车速，往旁边开好让他看清楚。
　　他看见了，转回头惊喜般的看向林霰。
　　林霰挑眉，很是得意。
　　“要开空调吗？”
　　“没关系，这样挺好的。夏天吹风挺舒服的。”徐显明把右手垂在窗外。
　　林霰不喜欢吹空调，夏天风吹着，多舒服啊，他跟她一样，林霰莫名高兴。
　　“从这条路就可以到我姑妈家，这两天在他们家看夕阳很好看的，但我不能带你去，我怕她认出你，虽然她近视很严重，但她看很多电视。”
　　他说：“有机会再去吧。”
　　林霰先把西瓜冻上，吃过饭就能吃了，夏天就是要配冰镇西瓜。
　　瓜分成两半，一半切成小块，插上牙签给爷爷奶奶拿去一些留一些给他。另一半林霰用勺挖着吃，盘腿坐在摇椅上，瓜放在肚子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
　　徐显明也不爱说话，林霰能放轻松看看电视，不用费脑子思考怎么跟他讲话。
　　“我明天就走了。”他突然开口说。
　　“哦。”林霰还是一口一口挖着西瓜。
　　徐显明深深看她一眼，默默看电视。
　　林霰没觉得自己多伤心，连丧气都没有，可就是看不进去电视了。
　　好一会儿，林霰道：“我出去一下，你看电视吧。”
　　“好。”徐显明喂一口瓜在嘴里，想四处逛逛又觉不妥，于是无力靠到沙发背上，闭眼冥想。
　　他洗了手回到房间玩相机，昨天拍了几张，删了删，最后留下三张。今天的都在手机里，还没发给她，既然她没想起来就算了，就不提醒他了。
　　林霰围着屋子来回两圈才看到爷爷在他的三轮车旁边修轮胎，被三轮车挡住了，怪不得没看见他。
　　林霰问：“烂了啊？”
　　“嗯。我修好，打米的时候可以用。”爷爷用铁棍撬，本来就突出的筋冒得更高，爷爷很瘦，平时不用劲，腿上青筋都是凸起的。
　　“嗯。”
　　几句之后，都不再说话，林霰脑子放空。
　　“我想坐在地上。”
　　“脏。”
　　“没事，脚麻了。”
　　“脚麻了就进去耍，这这么热。”
　　“不热啊，我觉得还好。”明明胸腔里堵满热气出不来。
　　

☆、第 9 章

　　这两天日子过的混乱，林霰在房间没什么玩的了才想起来给王姐打个电话问问店里的情况，最主要的是想问问那个女孩。
　　“你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啊？”王姐应该在吃水果，还好听起来没嚼其他东西恶心。
　　“你在吃西瓜？”
　　“你怎么知道。” 王姐还好没被吓到，万一反应太大呛死了怎么办？
　　林霰道： “感觉很多水。那个女孩怎么样？来上班了吗？”
　　“昨天就来了，真的，小姑娘干活可勤快咯。”王简非常满意，“而且老老实实的，又土眉土眼的，唉，看得我都有点心疼咯～”
　　“哇，你对我怎么不这样？我好难过啊。嘤。嘤。嘤。”
　　林霰念书一样蹦出来那三个字，把王简笑疯了。
　　林霰倒在床上，脚掉在外面晃悠，道：“我的话费啊，你就要这样笑过去吗？”
　　“哈哈哈哈，等我笑一会儿再给你打，你太搞笑了。”
　　林霰恍然大悟道： “好，聊可以微信吧。”
　　“对啊！你还给我打电话！不知道我扣钱不！挂了。”
　　手速真快，林霰懵了一逼。
　　夏天吃完晚饭奶奶总会沿着马路走一会儿，林霰陪着她一起。
　　回来林霰把鞋脱掉，院子里不那么烫了，奶奶坐在竹椅上，扇子在腿上敲，扇蚊子。
　　林霰站在院子仰着脖子看星星，张着嘴。
　　徐显明看他们都在，说他要走了。
　　林奶奶人很热情，挽留他说：“再耍几天嘛，你针还没打完，就在这耍，反正你走其他地方去也是耍，还要去找旅馆，就在我们家住，你要到处耍，喊林霰开车带你去。”
　　徐显明诚恳地说：“不了不了，太麻烦你们了。”
　　“有啥嘛，你在这耍我们还热闹些。你看我们这风景也好空气也好，又比城里凉快。我们那好多地方你还没去，你不跟我们老人家去就跟林霰去，她找得到路。”
　　林霰想说她根本找不到。
　　奶奶把扇子握在胸口，趴在椅子上说话，徐显明蹲在她旁边。
　　徐显明：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啊，就当我们这是旅馆嘛。”
　　徐显明垂下头，招架不住只得叹气， “唉。”
　　本来也没多想离开。
　　奶奶搭上他的手臂说：“就这样就这样，哈。差不多快去睡了，外头蚊子多。我要走了。”说着起身把椅子搬进去了，爷爷蹲在门口，奶奶踢他一脚，“走，睡了，还在这喂蚊子。”
　　林霰追上去问：“奶，你今天跟我睡哇？”
　　“我不跟你睡了，你床上没席子，热得很。”
　　林霰道：“不热啊，我开了空调的嘛。”
　　奶奶不买账，“算了算了开空调闷。”
　　她常说林霰房间不开风扇都凉快，今天开空调都不愿意了，林霰就喜欢开着空调盖被子。
　　“不要开空调睡啊，吹一晚上。”
　　不管怎样先答应着：“哦。我去睡了，我给你们弄水洗澡。”
　　奶奶摇着扇子道： “好嘛，我去拿衣裳。喊你爷爷先洗。”
　　“爷！来洗澡，我给你放水！”
　　“我都抹过了！”
　　林霰走到他房间请才行，“洗个澡舒服点。我给你放水了啊，你快来。”
　　爷爷从床上起身说：“哎呀。我都要睡了。”
　　林霰往回走，“快点哦。”
　　打开热水器把水放到盆子里，林霰不喜欢用浴缸一般都淋浴，爷爷奶奶一直习惯用盆子接好水再洗。林霰调高温度，接满一大盆，在水里搅一搅试试水温，她不多接点水爷爷又不会弄，到时候就很尴尬了。
　　爷爷一手撩着衣服一手拿着干净衣服说：“洗啥嘛，我真的都抹过了。”
　　“洗一下舒服点，快洗，我去耍了。”林霰道。
　　徐显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星星，林霰把手甩甩，在衣服上擦干。
　　“别站在那了，我带你去楼上看。”
　　徐显明一惊，猛然看着她就笑开，他还没去过楼上，林霰一个人住那。
　　徐显明穿着袜子，林霰刚才顺便冲了脚，光脚踩。
　　客厅外面是个阳台，风铃铛铛铛响。
　　林霰趴在阳台围墙上。
　　徐显明说：“这个风铃挺别致的。”
　　“这个就是个狗铃铛，以前我们家养的一个狮子狗的，它活了很久的，后来就取下来一直在我爷爷那，我把它挂在这的，风小的话还不会响呢。”林霰伸手都碰不到。
　　“明天白天你上来看吧，能看到很远的，我有时候叫我爷爷吃饭就站在这叫。”
　　她脸上全是光彩，没有光也看得清晰，徐显明不能一直盯着她看。
　　林霰咂巴嘴，“这时候应该来瓶啤酒。不过你不能喝现在。”
　　徐显明背过身靠在墙上面对着她，“你回上海我请你喝。”
　　“不要了吧，小心被拍到。”
　　“拍就拍吧。你怕吗？”他问。
　　“还好吧。”林霰仔细想想又说：“说实话不怎么怕诶。”
　　虽然知道网上能传得多离谱，但也就是两三天的事。
　　“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像这两天这么放松了。”徐显明闭着眼睛享受着夜晚的凉风。
　　“你们这行压力很大吧。”
　　“因人而异。”他答，显然是看得开的。
　　“我去拿饮料，我喝酒你喝饮料。”
　　她光着脚下楼，抓着扶手动作缓慢，徐显明一手靠在台子上，目送她下去。
　　林霰把雪碧装在玻璃杯子里，她的杯子里装着啤酒和雪碧，林霰抿一口，太冰了，紧闭着眼抖了一下。
　　爷爷洗完澡出来，“林霰快睡了啊，少喝些那些东西。”
　　林霰刚吞下一口，“嗯，你头发干了再睡啊。”
　　“好，早点睡。”爷爷再次强调。
　　林霰应下翘着食指把杯子端得高高的上楼。
　　“你的雪碧。”
　　徐显明端起来，台子上印着半个水圈子。
　　“你的是什么？”
　　林霰忍住不打嗝道： “啤酒配雪碧。”
　　“你还挺有创意的。”
　　“我小时候有那种冰激凌，叫七个小矮人，我爸就喜欢兑在啤酒里喝，像果汁一样。现在没那种了我就用雪碧兑。”杯子上有一个闪烁的亮点，林霰转着杯子一边看一边说。
　　徐显明道： “等我好了我就试试。”
　　林霰感激他没问她。
　　徐显明在神龛上看到了，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再问。
　　林霰深吸一口气， “哇，我今天不想睡觉了。”
　　“那我们来看电影吧。”徐显明淡淡地说。
　　“真的吗？”
　　“嗯！”
　　打开电视，没什么特别的，林霰想看以前看过的，再重温一遍。
　　“你看过这个片子吗？”
　　“没看过，就看这个吧。”名字叫怦然心动，很应景。
　　“蛮纯情的片子。”林霰介绍。
　　徐显明抱着抱枕准备好了，林霰于是不再说什么，选中，抱好膝盖。
　　“我明天带你去赶集吧，咱不开车，坐三轮车去，我们这的人都是这样。”
　　“好啊。”
　　林霰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迷迷糊糊想睡觉，旁边还有一个人，仅存的清醒在说不要睡去，眼皮却越来越粘，无力睁开了，林霰倒在沙发边上抱着靠枕合上了眼。
　　徐显明没有关掉电视，一个人从头到尾看完。他自己也拍戏，很多时候看电视只会注意演员的演技和情节，很少像这样纯粹地作为观众看一部电影。林霰睡着了，弯着膝盖，徐显明没有动她，去她房间找了一张薄毯给她盖上，自己蜷缩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抱着手，枕在靠垫上，左卧。
　　电视还在播放，听不清在说什么，光照在林霰脸上和他背上。徐显明脸蹭一蹭，睡去。
　　

☆、第 10 章

　　早上林霰从沙发上起来，外面天光大亮了，徐显明人不在，林霰昨晚澡都没洗，身上粘粘的，弹起来，洗完澡换了身衣服。
　　徐显明刚从楼下浴室出来，林霰下楼看见他脖子上挂着毛巾。
　　“洗衣机在后面。”林霰后知后觉地说。
　　他抬头看她，用毛巾擦头发，“我知道，林奶奶告诉过我了。”
　　林霰摸着脖子，“哦。”
　　往窗外一看，外面院子里晾了他的衣服。
　　锅里给他们留了饭，林霰跟他两个人没上桌子端着碗就吃了。
　　好不容易在路边拦了三轮车，今天不是赶集日，三轮车很少。车上只有林霰和他两个人。交错叶片状的车厢面，一些细沙子一直跳，林霰脚尖着地，要是整个脚放在上面会被震麻，心都被弄得发痒。
　　他们面对面坐，车厢两边各一条长凳，上面包着布，都是车主自己做的。
　　林霰：“你的脚麻不麻？”
　　这时他才把脚尖踮起来说：“一点点。”
　　街上摆摊的人不多，奇怪的是那个坐在车胎上要钱的人却在。也是现在是不是赶集日人都相对变多了，只是赶集日会很挤。
　　徐显明手插在裤兜里，跟着林霰。
　　卖手抓饼的摊子周围有两个小朋友，卖菜的老大爷老婆婆今天很少，估计去邻镇的集市了，卖炒货那家店没有摆着炒板栗的大锅。
　　林霰一路看一路介绍，背着手，手里拿着手机，兴奋地拉他，“那里有卖玉米饼的！”
　　徐显明跟着她快步走到摊子前，老大爷还在往模具里填玉米糊。
　　“很好吃吗？”徐显明问，她挺激动的。
　　林霰踮脚，掩着嘴凑近他说：“其实还好。”
　　林霰买了四个，给他一个，自己打开食品袋吃，咬一口，烫到舌头，哈着气说，“哇，好烫啊。”
　　奶奶让林霰买阵线回去，林霰找到奶奶常去的店，店不大什么都有，内衣，玩具，头饰。
　　林霰弯腰避过头上挂的雨衣和伞，“我想买一盒针。”
　　四十几岁的老板娘绕到柜台后面帮她找，林霰在这个间隙看了看他，老板娘拿出来用一坨抹布擦了擦递给林霰说：“两块五。”
　　林霰付了账又弯腰出来，对他说：“走吧。你要买什么东西吗？那边有超市，我们可以从菜市场过去，但菜市场太脏了，从这绕吧。”
　　徐显明把玉米馍馍吃完，口袋提在手指上。
　　要钱的坐在车胎上，挪着走，林霰初中就见过他了，第一次给了他钱。
　　爷爷说他是村里刘老三的哥哥，没娶上媳妇儿，住在刘老三家里，有吃有住国家还给钱，他没事就上街要，爷爷让林霰别给他钱。
　　徐显明掏了十块钱给了他，连句谢谢都没有。
　　走了几步林霰对他说：“我小时候有个梦想就是等我挣了很多很多钱之后就把这些要饭的人找到一起，给他们修个大房子，能做事的就出去做事，不能做事的就在那呆着帮忙做饭什么的。”
　　“我跟我妈妈说了，她说如果我有钱就可以，你猜我爸说什么？”
　　徐显明搭腔：“什么？”
　　林霰回忆着当时父亲的表情说：“我爸爸说那些人就是给国家丢脸，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九都有国家给他们低保钱，还出来要钱，有些人不给他他还骂你，有钱也不给他们。”
　　说完他们俩一起笑起来。
　　林霰又道：“不给他们又觉得他们已经都这样了，挺不容易，但现在很多都是骗人的，而且有些人真的贪得无厌。”
　　“也是，只是看人怎么想了，不过还好，选择权至少在自己手里，给不给都看自己。”徐显明客观地说。
　　林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上次路过车站的时候，有两个人穿着那种蓝色校服，跪在路边上要钱，就是说什么给几块钱他们买个车票，结果他们那个兜里没什么钱，你猜为什么？”
　　徐显明皱眉思考，“钱够了？”
　　林霰扑哧笑，“我真的挺佩服他们的，长得一看就四十多了，还穿个校服，关键的是我们这的学校根本就没那种校服。”
　　徐显明高低眉，也是没想到。
　　“我当时超想提醒他们，但我怕被打。骗人也不走心一点装得像一点，也是醉了。”林霰想想就无语。
　　她一直往路中间走，徐显明把她拉回来，也是发自内心地想笑。
　　徐显明先到柜台问可不可以刷卡，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进去买东西，林霰去推了购物车，徐显明走到蔬果区，林霰推着购物车到零食区。
　　挑了一些扔到车里，林霰踩着购物车上滑到他旁边。
　　他选着苹果，意外地认真，一个个仔细看好，林霰帮着他一起。
　　徐显明边选边说：“我来给钱。”
　　“哦，好啊。那我的零食我自己付。”林霰可不想占他便宜。
　　“嗯。。。”
　　“我再去买点吃的。”林霰又滑着购物车走了。
　　徐显明装好几袋，一起去称重。
　　徐显明刷卡付账，林霰在他后面，收银台外面放着冰柜，徐显明找了两个冰淇淋出来，等林霰走出去才拿去付账。
　　他接过林霰手里的袋子，让她拿一个冰淇淋走，说：“请你吃个冰淇淋。”
　　“谢谢。”
　　林霰撕开包装袋递给他，把他手里那个拿过来，撕开自己吃。
　　还好有车可以回去，不过价格双倍，两块一个人。冰淇淋还没吃完就到家了，徐显明提了东西下车，林霰帮他把冰淇淋拿着。
　　他把东西分装到冰箱里，林霰靠在边上说：“果然夏天还是要吃冰淇淋，我下午去冰淇淋批发店买一些。”
　　“你们这什么都有。”
　　林霰小骄傲，“对呀，现在农村不比以前了，虽然不像大城市要什么有什么，超市里东西种类也不比城市多，但我们家这交通挺方便的，可以网购。”
　　林霰把他的冰淇淋给他，“都要化了，快吃。我去做饭了，你想吃什么？”
　　徐显明思索，“土豆丝。”
　　“ok.”
　　林霰先把饭煮了，去外面看看爷爷奶奶在哪，两个人在跟粮仓较劲。
　　“你别动，我来。”爷爷说。
　　奶奶人都被挡完了，在角落说话： “给你说弄不进去你偏要弄。”
　　林霰站在屋檐下问：“爷，你干啥？”
　　“我把谷子拿出来些打成米，把这个粮仓改一下。”
　　“那两个圈圈一样大，如果不把上面那个弄一下放得上去吗？”林霰委婉地说。
　　“你不要来你不要来，灰多，我想下办法。”爷爷垮着肩膀，双腿弯曲，手也弯着站在那张着嘴想办法。
　　林霰转身回屋里做饭，外面一直吵来吵去。
　　徐显明自然地进厨房洗水果，“怎么了？”
　　林霰说：“他们在弄粮仓。”
　　徐显明把水果洗好放在果盘里说：“我去看看。”
　　“诶，你别去了，你弄不了。”
　　徐显明甩手，拍她肩膀，“没事。”
　　林霰眨眨眼，抬着下巴把头转过去，看着他出去。
　　炒菜真的超热，做完饭林霰恨不得再洗个澡，最后只是洗了个脸。
　　奶奶哈着气，满脸汗珠，胸口湿了个三角形，“我洗个脸，你看我这身汗。”
　　“哇，吃饭了哦。”
　　“去喊你爷，人家那小伙子在帮我们弄。”奶奶拿毛巾抹脸和脖子。
　　林霰给她喂一颗青提。
　　徐显明额头也是汗，白色体恤上肚子那块全是蹭的灰，膝盖上也是灰。
　　林霰刚走过去爷爷就喊：“快进去。”
　　林霰大步走过去，喂一颗青提在他嘴里说：“吃饭了哈，都端在桌子上了。”
　　爷爷道：“你们先吃你们先吃，我这马上就好了。”
　　林霰走到徐显明旁边，“你还真是没有明星架子啊，你是来变形的吧。”
　　他双手举着一圈粮仓，一低头，一滴汗从额角一直滑到下巴，滴下来，林霰躲一步，“辛苦你了。吃饭吧。”
　　帮爷爷放了一盆水，平时奶奶就让她先吃了，现在有外人在帮着干活，就只好等着。
　　林霰一直吃水果，奶奶吃了半朵，“不能吃了，再吃，饭都咬不动了。”
　　徐显明先进来，奶奶问：“弄好了？”
　　“爷爷让我先进来，他把推车拉过来。”
　　林霰插嘴道：“你去洗个脸吧， ”
　　徐显明跟奶奶颔首，进了浴室。
　　奶奶扇子一拍，“你爷爷真的是，有外人在都还不来吃饭！”
　　徐显明只洗了脸，不想让她们等太久，衣服上的灰随便拍了拍就好了。
　　爷爷灰头土脸，一脸的汗。
　　奶奶：“快洗脸吃饭了！”
　　爷爷道：“喊你们先吃嘛。”
　　奶奶皱眉道：“哪个听你的哦，快点！”
　　“不好意思哈，小明，你在这耍还喊你做事。”奶奶说。
　　徐显明夹菜到奶奶碗里说：“没事儿。我在这白吃白住的。”
　　奶奶脖子一晃，“咋能那样说呢。”
　　“小明，你多大了？”
　　“快35了。”
　　奶奶难掩一脸失望，“哦～”
　　林霰心里咯噔一下，绕开，“看，你还说我，别人35了都还没结婚。”
　　奶奶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农村了35都要当爷爷外公了，“你还没结婚呐！”
　　焦急的语气逗笑了徐显明，“忙工作没有合适的。”
　　奶奶只是哦一下表示知道了。
　　安静一会儿又跟林霰说：“你不要跟人家比啊，人家是男的，你是女的，这么大了不结婚干啥嘛！”
　　林霰毫不避讳，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才好，“我没想结婚的啊。”
　　“你敢！”
　　林霰嗫嚅， “结婚没意思，我不想被他管着，我一个人活得开开心心的，干嘛找不自在。”
　　奶奶筷子打在碗上，“哼！你敢不结婚，等我们死了你想干啥干啥，我在你就不要想！”
　　“嗯嗯嗯。”
　　林霰不敢说话了，爷爷虽然从没说过，林霰跟奶奶聊他也不插嘴，可他没帮林霰说话，林霰也知道。
　　她才多大啊就被催婚了，“我要结婚，只是还早嘛。”
　　奶奶痛心疾首，生怕林霰真的不结婚了，连骂带说： “你自己都说你小学同学都结婚了，你看跟你小学那个跟你关系好的女娃人家娃娃都要生了。”
　　林霰道：“她那是早婚早孕，我要响应党的号召晚婚晚育优生优育！”
　　奶奶瞪她，“党还需要你！”
　　林霰笑笑，不说话了。
　　奶奶就跟爷爷讨论下午打米的事，林霰想缓解下气氛却插不上嘴。
　　林霰一直在房间里鼓捣她的东西，没想到徐显明还去打米了，肯定要帮爷爷抬一抬之类的，林霰想自己真是没有粉错人。
　　上学期经常去林霰店里的小孩最近又来了，一进门眼睛就找林霰，王简看得一清二楚，腼腆的小孩也没直接问她，但连着来了两天，做那写作业，还挺认真的。
　　王简抽时间给林霰说了。
　　林霰正洗澡，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亮着，徐显明视力不要太好，看了几个字，“那个小男孩又来找你....”
　　屏幕刚黑下去徐显明就听见林霰就下来了。
　　他没告诉她说消息的事儿，林霰刚吹了头发，乱糟糟的，用手捋了捋，拨到耳后，手指还顺着头发。
　　林霰拿起手机，看到消息笑了笑，边往外走边语音回复：“你就乱说吧，你别去跟人家小朋友说啊，人家啥也没说你就一天到晚瞎想，小心你伤害别人幼小脆弱的心灵。”
　　徐显明一字不落全听进耳朵里了，他低着头，手指弯来弯去。
　　

☆、第 11 章

　　奶奶准备给鸡的饲料，林霰一直跟着，家里的鸡还好不喜欢到处飞，不会扑出很多毛，可林霰还是皱着鼻子，小口小口呼吸。奶奶把饲料倒进鸡圈里说：“中午不要煮饭，我给你做馍馍，去喊你爷拿柴回来。”
　　林霰脆生生地答： “好！”蹦着就走了。
　　奶奶在鸡圈栅栏上把盆子里剩的饲料拍下来，“还小啊，简直不懂事哦～”
　　爷爷已经在外面拿柴了，一些木段子，干旱的时他们俩在河里捡的，林霰让姑妈把他们监视着不让他们去了，这些都是前几年堆的。堆在路边上用胶布盖着，有用的时候就拿。
　　爷爷用砍斧吧柴砍小一点，“你们奶说要给你做馍馍。”
　　林霰过去帮着把柴拿回去。
　　爷爷砍一刀，木块飞溅出来，他说：“走远点。”
　　林霰抱一把跑了。
　　徐显明一个人出去逛了逛，刚回来，林霰在厨房吃沙拉，还哼着小曲。
　　徐显明寻着声进去，林霰端起透明的碗说；“要吃吗？”
　　“心情这么好？”他洗了手，直接用手捏了块吃掉。
　　林霰摇头晃脑地说：“我奶奶中午要给我做馍馍。”
　　徐显明大腿靠在橱柜上，一手撑着，林霰给他递个叉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站在厨房吃沙拉  
　　林霰家两个老人感情上都很内敛，没像一些老人家对孙子辈的说那么多肉麻的话，但是从一些小细节看得出来对林霰特别好。
　　“你爷爷奶奶对你挺好的。”徐显明点着头说。
　　“嗯。我以前念中学的时候，住校，每周回来一次，我爷爷就一直在路边上站着等我，我都是上车给他们打个电话，坐一个多小时他们也不会打电话问我到哪了。”林霰说完，抿嘴扯个笑。
　　她眼眶发红，徐显明拍拍她的背，轻轻搂了搂她的肩。
　　林霰翘着眉毛说：“我把这个吃完就去削土豆。”
　　“嗯。我来洗碗。”
　　徐显明冷着脸，水冲刷在碗上，酸奶一冲就没了，他关了水，用手搓洗。咬着下嘴唇，没一会儿却笑出来，而后叹了声气。
　　爷爷烧火奶奶做，林霰就等在厨房里，晃来晃去，火要烧得好，馍馍才会只出来黄黄的壳而不会焦。
　　奶奶掀开锅盖上的布，揭开木头锅盖，用铲子把馍馍一个个掀开看，先用一根筷子给林霰戳了一个。三根手指扶着，烫得一会吹手一会儿扶着。
　　林霰嘿嘿笑赶忙接过来，只敢用指甲盖儿顶着。大声招呼徐显明来吃。
　　奶奶拿筲箕装起来，爷爷在裤子上拍拍手，也拿根筷子插一个，奶奶拿个大汤碗把红烧土豆舀起来。
　　林霰不是第一次问了：“爷，我们祖先是不是北方人？我们家女的都这么高，而且喜欢吃面食。”
　　爷爷咬不动，用手撕着吃，“我不晓得，本来原先四川的打仗都死的差不多了，我们这些都是从其他地方迁来的。”
　　林霰嘴里嚼着，香喷喷的，“嗯，估计我们都是北方的了，性格又不婉约，长得又高。”
　　徐显明过来，林霰帮他戳一个递给他，徐显明说：“我以前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爷爷说：“你们也是南方人哇？”
　　徐显明也蹲下，“嗯，以前我爷爷奶奶也是南方的，我在那玩他们就给我做。我一次能吃三四个。”
　　林霰蹲到一排上，“哇，我最多吃三个。”
　　徐显明转头对她笑笑。
　　“现在日子好过了，我们以前，统一的时候，每家就拿个粮票去领饭，一家拿个尿桶装起稀饭，提回来的时候小娃儿饿了，就用两根手指围着桶转一圈，噱～喂到嘴巴里。”爷爷不是第一次讲这个话了。
　　奶奶端着筲箕，“又在说，说好多回了，那不是尿桶，都是新的，哪家用尿桶嘛。”
　　爷爷被拆了台，“诶。”一声，低头撕着馍馍。
　　接着又说：“你们这些小娃娃不晓得，我们那时候欠苏联的钱，我们这些人养的鸡下的单全部上交，用卡车运到海边上去，用个模具验，大了小了都不行，只有刚刚那么大的运到苏联去，其他的全部就倒到海里。”
　　徐显明回忆状，“我们小时候都比较好过了。”
　　爷爷指着林霰说：“他们这一代就简直不晓得啥叫苦了。我们公分制的时候，小娃娃还下田哩。林霰简直都没做过啥活儿。”
　　林霰经常感概自己生在了一个好时代，既没有感受过那些困难时期的苦，但却能从爷爷奶奶口中了解到。生在农村里，从来都是引以为傲的，比城里的小孩感受了更多有趣丰富的世界。
　　想到这，林霰说：“我下午要做子儿，我要抓子儿耍，用那个瓷砖做。”
　　徐显明感概，“你九零后却玩好多八零后的游戏啊。”
　　林霰哈哈笑： “哈哈，要不要来斗鸡，我们还玩那个背人打仗，后来我们班有个女孩摔了门牙磕掉了一半，就被老师骂了。”林霰四川话普通话切换，前几个字变了腔。
　　“嗯，你们还玩什么？”
　　“还有就是用一种树叶子，把它用石头一直砸，就变成一坨，我们管那个叫耗子窝。好多同学都要给我，一大推，下课就排一排在教室走廊上砸。还有什么跳绳啊，这个我不行，有一种要侧翻的我不会，六级之后全是那些会翻跟头的救我。”林霰聊得兴起，特别兴奋。
　　奶奶吼：“吃饭了！”
　　爷爷站起来，赶鸡似的赶他们说：“走走，吃了。”
　　徐显明跟着她走，话不停，“我小时候吃冰淇淋都是用冰箱推着的。”
　　“我们没有了，我爸爸说他们那时候是，我的天哪，你跟我爸是一代人。”徐显明拿眼睛睨她，林霰拍着他哈哈笑。
　　“你多大了？”
　　林霰还没说话，林奶奶抢着说，“你以为还小啊，马上22了。”
　　徐显明摸她头，“还是小孩儿嘛。”
　　林霰一愣神，很快反应过来，尽量自然。
　　爷爷奶奶都愣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简直不避讳。
　　奶奶瞪她，林霰拍她肩膀以示安抚，落座吃饭。
　　徐显明把手机里的备忘录翻出来，上面写着要去的几个景点，删掉。
　　林霰在看电视，徐显明坐到旁边说：“把你的照片发给你，用微信吧。”
　　“哦！”林霰才想起来，“来吧。发完我就删掉吧。”
　　徐显明手指一弯说：“不删也可以的，我平时不怎么用微信，而且我有两个号。”
　　林霰撅嘴点头。
　　“哇，真的好丑啊。”林霰看着自己的照片说，“我奶奶笑得挺好看的，哇，他们都比我上镜！”
　　徐显明坐得正一点说：“我后天走，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再跟爷爷奶奶说还是现在说。”
　　林霰知道他为难，她奶奶的热情不是谁都挡得住的，“我跟他们说吧。”
　　他撑着头，“好。”
　　“我把你的□□和那个记录给你吧，你还要打一次针。”林霰起身回房间，在钱包里翻出来他的打针的记录，轻飘飘拿在手里坐在床上看了看，翘了翘脚，鼓着腮帮子。
　　给他之后，徐显明放在兜里，林霰提醒他别弄丢了。
　　“回上海我请你喝酒，你别忘了。”
　　“嗯。”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
　　她答：“下下周吧。我想在家多待一段时间。”
　　洗菜的时候林霰跟奶奶说了他要走的事。奶奶问他是不是回上海，林霰说应该是。爷爷就让她一起回去，林霰当然拒绝了。
　　徐显明开车带林霰上街买东西，林霰在车里等他，看着他的背影，她撑着头自言自语，“这时候是不是有个伤感的bgm。”想完又自嘲。她太感性，一生都注定理性不起来，永远都被情绪牵着走，她知道这不是个好事儿但总也克服不了。有时候是真恨啊。
　　等人太无聊，林霰也想换换心情，拿出手机看一个综艺。
　　她不喜欢看书，但是看这个综艺涨了不少见识，而且他们谈论问题的时候很多人的看法真的令林霰思考问题的角度多了很多，即使对当时提出的问题她是一个想法，但往往都被里面嘉宾的看法说法所折服。
　　林霰也没能笑出来，心烦意乱。徐显明把东西放在后备箱，上车说：“我给爷爷奶奶卖了些东西，别急着拒绝，我的一点心意。”
　　林霰客套微笑，系上安全带。
　　他走了之后，林霰进去房间收拾，把床单被套拆下来洗。围着房间看了看，没什么变化。空气里有一点点他的味道，不是香水味也不难闻。他把东西都归置好了，还跟他住进来之前一摸一样，但林霰总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但不得不说他走之后林霰更自在了。这也算是个好处吧，林霰想。
　　生活里只是少了他而已，不是他们就行了。
　　他上飞机之前给林霰发了微信：林霰，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我马上登机了。回上海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一定请你吃饭。
　　林霰回：没事，一路平安。
　　她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牵扯，被拍到就更不好了，还什么一起吃饭。她这种小人物还是算了吧。
　　几天之后奶奶问她，她知道是试探。“你跟那个明星还在联系没有哦？”
　　她答：“我跟人家联系啥。”
　　奶奶说：“哦。那些人还是少沾惹。”
　　林霰说：“我晓得。”
　　不知哪来一股风，贯穿心脏的感觉，林霰用手肘顶了顶。
　　

☆、第 12 章

　　过完生日林霰被赶回上海，整个人都恹恹的，睡了两天才去店里。
　　天气转凉，甜品店的生意会比夏天少一点，餐厅的还是照旧。林霰先去餐厅看了看。王姐低头在干什么，林霰把包摔到柜台上。
　　“你吓我一跳！”王姐抚上胸口护着心脏。
　　“sorry.”林霰拖长音调道歉。
　　王简知道她又是被闹回来的，半安慰地说：“你也该回来工作了都玩多久了。”
　　“唉。”林霰撑着柜台，腮帮子变形。
　　“你要是把林叔林婶接过来了，也有你烦的呢。”王简说。
　　“我知道...唉，不说了。”林霰绕到里面。
　　王简推推她让她看门口，“小伙子真有运气，你刚回来他就赶上了，好几次我看他都想问我，最后也没好意思。”
　　“别说了。”林霰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一句话。
　　男孩长着一张初恋脸，白白净净很斯文，绝对能算是男生中很不错的了，要是林霰现在也是个单单纯纯念大学的女孩八成要喜欢这种男孩子。
　　“你好，请问要点什么？”林霰问。
　　男孩看了看头顶的菜单说：“一杯抹茶红豆，常温，一个慕斯蛋糕。”
　　“好的，请稍等。”林霰保持语气激昂开朗 b
　　男孩没去找位置坐下，原地等着。
　　林霰递给他，他端了餐盘坐到餐厅角落。把书包放在腿上，拿出书和笔记本。
　　他朝林霰走来，舔了舔嘴唇踟蹰地问：“请问有笔吗？可以借我一支吗？”
　　林霰眼皮一抬，也没看清，把面前记账的给他，他道谢，坐回位子写作业。
　　坐了没一会儿林霰就累了，跟王姐说想走了。
　　“你才来多久啊？这么消极怠工。”
　　林霰烦躁，把头发拢到一边说：“想回去了。”
　　王姐不想强求她，“回去吧。”
　　林霰一拍桌子走了两步回来跟她说：“你猜我在家的时候见到谁了？”
　　王姐提不起兴趣，她还能遇见谁啊，敷衍道：“谁啊？”
　　林霰凑近用气声说：“徐显明，就你欣赏的那个男演员。”林霰昂起头补充，“还在我们家住了几天。”
　　说完就准备溜了，王简抓过林霰衣领说：“怎么回事？”
　　“下次跟你说，我走了。”林霰摆摆手，真的想走了。
　　男孩跑过来问：“你要走了吗？”
　　林霰瞄他一眼说：“嗯，下班了。”
　　男孩道：“我把笔还给你。”他双手托着。
　　林霰速战速决，“不用了，你用吧。”说完就走了。
　　上次跟王简一起逛街，她还在报亭买了徐显明的封面杂志，她在那选，林霰眼疾手快，默默找到一本，开始翻看，她没找到还扑过来抢。四十几岁的老大妈啊，当着报亭老板的面跟林霰抢杂志，林霰本来没想买就是想逗她跟她抢了几下，老板脸色都不对了，林霰急忙停下。王简把杂志抱到怀里掏钱。结果她付了钱，老板又放上新的一本。林霰哈哈大笑，买了那本新的。一路上，她都在吐槽那个老板，林霰还觉得那老板挺有趣的，笑个没完。
　　想到这件事林霰笑了笑，抱胸回家。深秋了，林霰手脚冰冷，但她喜欢这种手干燥冰冷的状态，手心不会出汗黏糊糊的。刚回家的时候还挺热的，说冷就冷起来了。
　　在门卫室拿了快递，买的泡菜坛子，林霰问奶奶学了做泡菜的方法，还从家里带了奶奶拌好的萝卜干儿，今晚准备把泡菜做好，自己炒两个菜。
　　小时候林霰家邻居小伙伴特别闹腾，经常在林霰家后面的竹林里掏鸟蛋，抓住的小麻雀也不敢带回家，就扔在地上，林霰就把它们带回去。爷爷说麻雀养不家，关在笼子里它就撞来撞去，撞死为止，还没养到它自己能飞走就死掉了。奶奶说林霰摸了麻雀做泡菜会臭的。这是林霰第一次自己做泡菜，总想起这句话，即使知道是假的也总想相信。用肥皂洗了手还喷了消毒喷雾。
　　天黑得越来越早，林霰做好饭端上桌天就灰蓝灰蓝的了，太阳都降到对面那栋楼下面了，林霰无心看夕阳把窗帘关上。
　　一菜一汤，林霰把从家里带来的萝卜干儿放在饭上，这样可以少洗一个碗。打开电视盘腿坐在茶几面前，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没什么事情就是莫名其妙忧愁，再忧愁也要吃饭，林霰一口一口扒完饭，连汤也喝完。
　　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有趣一点就能看得进去。一个节目结束林霰打电话回家，他们还没吃饭，林霰知道肯定又在忙这忙那，她不在家催，九十点他们才会吃晚饭，林霰交代爷爷一定要吃药。那药副作用特别多，打开说明书一看至少二十几条，体现在爷爷身上的副作用已经是最轻的了，长红痘痘，有点痒。那也没办法，不吃药，他腿就浮肿。
　　刚放下手机就收到短信：林霰，你回上海了吗？我请你吃饭。
　　林霰回复：回了，你工作那么忙不用请我吃饭的。
　　放下手机，林霰手背遮住眼睛，真是疲于跟这些人交际。
　　他回复：那好，你早点休息。
　　林霰回：好的，你也是。
　　以前一直没有存他的号码，现在是时候了，就怕她哪天脑子不好使，给回错了。名字一个字：哈。
　　一是别被发现了，二是觉得实在太神奇了。
　　徐显明饭后吃了一根香蕉，喝了半杯水。李威帮他买的跑步机到了，徐显明堂堂正正看着工人组装，李威让他躲一躲，徐显明也不理他。
　　弄好之后，李威给工人递了瓶水，那人认出徐显明了，咧着嘴笑，指着他说：“我女儿房间有一张你的画。
　　徐显明礼貌微笑，那人迟疑着不开口也没走，徐显明了然，说：“你帮我带个东西给你女儿吧。遂回房间拿了本汪曾祺散文集，签了自己的名字和一句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徐显明双手捧着递给他，他在裤子上抹了把手也双手接过，道谢离开，徐显明开玩笑说就别告诉他女儿他住这了，他连声说一定一定。
　　“那工人挺不错的。”徐显明忍不住多余说一句。
　　李威从跑步机上下来说：“你怎么突然想锻炼了，你的休息时间不都拿来睡觉和旅行吗？”
　　徐显明用抹布擦拭，“这不是老了吗。得注意锻炼了。”
　　李威拧开瓶子喝了口水，把下巴上的水抹掉说： “喔唷，不错不错，你太瘦了，练点肌肉出来更好看，要不要介绍你去我常去的健身房？”
　　徐显明翻过抹布，接着擦，“不必了，慢慢来。”
　　只要他愿意开始就是个很好的开头了，李威拍拍他肩膀说：“好慢慢来，我先走了，跟我女朋友约了。”
　　徐显明不太关心他的私事，不知道还是不是上次那个女孩，“走吧。”
　　走到门口换了鞋，李威再提醒他说：“明天要在上次拍电视剧那个地方补一个镜头，你记得吧。”
　　“记得，你明天来接我吧。”徐显明卖力擦着。
　　“嗯，走了。”李威走出门，甩着钥匙自言自语：“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要锻炼身体了。真是老了，思想也开始变了哈。”
　　

☆、第 13 章

　　睡了个好觉，林霰满足地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滚了两圈。去餐厅吃饭，豆浆油条，好久没吃了，馋得慌。
　　油条掰成几段泡到豆浆里，店里有跟她一样在吃早饭的，大多表情冷漠，少有几个带着孩子的父母，跟小孩儿说话声音温柔一些。
　　她说不上已经习惯这样的城市，很多人都是为了生计奔波，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开心，关心他人。但是不代表他们就是真正冷漠的，她从小就被灌输一种思想那就是：任何地方都是好人多的。在外面走着路当然没什么表情。极品总是少数并且会越来越少。
　　把碗放进厨房，顺便巡查工作，搞餐饮的，厨房一定要干净，林霰可不想连自己餐厅的饭菜都不敢吃。
　　林霰拍着胸脯肯定自己：嗯。良心商家啊。
　　李娟今天上午没课，就来上班了，过来跟她打招呼，弓着背双手握着放在身前，一如当时的拘谨。
　　林霰不说什么，时间长了多少会放松一些的。李娟看到桌上有没收的碗筷，主动过去收掉，林霰带她回蛋糕店，说：“你别什么都做，能偷懒就偷懒，什么都做你会累疯的。这个时间人还不多诶，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这样的老板可不多啊，李娟乖乖跟在她身后，走得扭捏，说：“我今天没什么事就来了。”
　　林霰在门口那张桌子旁坐着，敲敲桌面让她也坐，问她：“你吃饭了吗？”
　　李娟点头道： “吃了，在学校吃的。”
　　林霰环顾四周，说：“现在这边还没什么生意，就是一些准备工作，你要是没什么事可以把作业带来做，这里很多你们学校的学生来写作业的。”
　　李娟点头答应着耳朵都红了，黄黄的脸上也透出抹红。再呆两年女孩子都会变好看点的。林霰扯了扯嘴角笑。
　　她补充一句说： “中午在这吃饭吧。工作餐。”
　　李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谢谢老板。”遇到这种老板还真是幸运呐，下次打电话一定要告诉爸妈。
　　这种恭维话林霰只觉得担待不起，但又忍不住内心深处那点得瑟，“哈哈，叫我林霰就行了。”
　　午饭基本都在店里吃的，厨师、阿姨一般都至少得两点才能吃上午饭，林霰有时候就等着跟他们一起吃了，或者跟王姐一起叫外卖。
　　忙到两点半左右才吃上午饭，林霰和李娟都在餐厅跟厨师阿姨们一起吃饭。王姐着急忙慌跑过来说蛋糕店有人吵架。厨师嚯一下放下筷子站起来，筷子上的饭刚好溅到林霰脸上又摊开，林霰吹一口不存在的刘海，让他冷静，放下筷子把嘴角的饭放进嘴里跟着王姐过去。  
　　店里只有他们两桌人，你一句我一句，双方都还坐着，表情有点难看，还没动手不算严重。
　　王简看着干着急说：“你倒是管管啊。”
　　林霰不以为意，这种情况她总不能贸贸然去跟别人说吧，万一嫌她多管闲事激化矛盾怎么办？
　　林霰道： “我怎么管？冲过去让他们别吵了？”
　　“当然啦，不然等他们打起来啊？”她们两个女的拉又拉不住，把店里东西砸坏了还要收拾，要是被误伤了就整大发了。
　　监控都开着怕什么，林霰滑开手机刷微博，说：“没事儿，反正店里只有他们，打起来砸碎东西就赔呗，正好换新的。都是这的学生一般不会把事情闹大的。你看，那不是有人劝吗？”双方都是一男一女，看得出来是两对情侣，女朋友都在帮着劝。
　　“哎呀，你不说我去说！”王简负气地说。
　　“王姐，别那么急，人家就是吵吵两句，你插进去说万一他们更生气怎么办？等一下我就去。”林霰拉住她不让她走。
　　林霰从柜台拿出几块蛋糕，心里滴血。走过去，放到两个桌子上，一个个看来看去不明所以，林霰解释说：“这是本店送的，吵架费体力，生活这么轻松还有免费的蛋糕吃，那么气大干什么。用来放松的地方就别用来吵架了。店里只有你们也就算了，要是还有别人，看了还不笑话你们啊？差不多就行了，吵架分了输赢也没那么有面子吧。是吧？”
　　林霰意有所指，左看一眼又看一眼，两个小伙子语塞，回望自己女朋友，有个女孩可能是觉得丢脸劝那几句也没起作用现在还要别人来说，抱着胸黑着脸闹着脾气。男孩揽她，女孩扭扭肩膀避开。男孩抬着眉头看看林霰，林霰事不关己，只是微笑。
　　双方都是学生，戾气没那么重，不然林霰可不敢说这些话，要是真的遇到蛮不讲理的人只有报告警察叔叔了。
　　林霰微笑说：“需要我给你们打包吗？”
　　个高的男孩说：“不用了。我们马上走了。”
　　林霰又转头微笑看另一个，他摆摆手说：“算了，我们走了。”
　　他们拿包林霰就站在原地，等他们快走出门说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等他们都走了王简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手搭在林霰肩上一手抚心说：“我最怕这些事了，小孩子一个个的，一点小事非要争个输赢。”
　　林霰吐了口气说：“带了女朋友，都好面子罢了，给个台阶也就下了，应该是附近那个大学的学生，打起来的话要是被学校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惨呢，还给学校抹黑。”
　　这个学校好歹也是国内有头有脸的高校，现在通讯这么发达要是闹大了就不好了。
　　还真是什么人都有，无论什么地方什么年龄段都有这样的人。
　　“还好没闹起来，我们这种弱女子可怎么应付得过来哟。”王简装作无力地样子
　　“还有隔壁厨师嘛，一个顶俩。”林霰张开手指，唰，比了个二。王简白她一眼去隔壁散播情况，不知道又要说什么。
　　她们家厨师一眼就知道是厨师，人高马大，啤酒肚，肥头大耳的。
　　想到他就想起那个动画片天上掉下个猪八戒，林霰抖腿哼哼歌： “八戒，八戒，心肠不坏～八戒八戒傻得可爱，肥头大耳朵～吃亏是福啦啦啦啦，弄巧，诶，成拙，哦～八戒活得真自在，嘿嘿！嘿嘿！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八戒活得真自在！”
　　唱完，林霰吐舌头，“sorry.sorry.嘿嘿。”
　　晚上，林霰把门抹干净，坐在靠窗的位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数人都穿两三件衣服了，但总有人活得仿佛跟这些人不是一个季节的，穿着超短裙，officelady and beautiful girl总要不怕冷，爱美也要不怕冷。林霰数着穿短裙的人，路过一个在小本本上画上一笔。
　　徐显明从窗外走过，往门口走去，林霰没注意到他，他却看见了，倒回来弯腰隔着玻璃对上林霰的脸。林霰一脸懵，往后躲，看见是他，惊讶地笑。
　　徐显明扣扣玻璃说：“你好。”
　　林霰指着门口，问他要不要进来。
　　徐显明从门口进来坐到林霰对面，他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戴着卫衣上的帽子，双手插在卫衣兜里。从车上下来没穿外套，冷得耸肩。挪了挪，坐好说：“我来请你吃饭。”
　　她还是一脸不明白的样子，徐显明在她眼前挥挥手说：“回来了吗？”
　　“啊？”她眉心一抬，表示疑惑。
　　“你的魂。”
　　“啊，哈哈。”林霰现在才觉得她是听见了的，只是还没反应过来。
　　“我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徐显明伸了伸腿，碰到林霰的脚，道声歉，收回来。
　　不得不说很闹心哪。他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联系吧。依林霰的性格久了不联系也就过去了，他这突然冒出来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不用了，没关系的。”林霰打断他说：“你那个打针好了吗？”
　　他拿纸巾擦着桌子缓慢地点头说：“好了。”
　　又站起来说：“我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啊。”林霰还是坐着不动。
　　“你想吃什么？”他追着问。
　　这回躲不过去了，说：“烤串吧。”
　　“这。有点难度哦。”
　　“对啊，你不方便。”林霰挡住他跟王简说好帮她关门，走出店。
　　“没关系，走吧。”他一动胳膊，让林霰跟上。
　　他带她上车，林霰坐在旁边，只盯着窗外。比刚开始在她家时更奇怪了，感觉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突然出现了，准备好翻过篇却莫名其妙又开始了。
　　这是什么鬼？
　　

☆、第 14 章

　　车子走走停停，这个点出来吃饭的还挺多。林霰整个人僵在座位上，上来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两只脚内八字，难受得想挪一下都没敢。
　　人生哪，真是神奇。
　　“那个，咱们去吃其他的吧。”林霰微微偏头看他。
　　徐显明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上面，游刃有余的样子，听完她的话随和地说：“好，中餐吧。可以吗？”
　　林霰借机挪动脚，肩膀也放松下来说：“好。”
　　他转到方向盘转弯，看着前方说：“其实，平时没什么人拍我的。”
　　林霰经常看到他的消息啊，遂问：“怎么会呢？我经常在网上看到你的消息啊，就各种。”说不清楚还加上手势说明。
　　他歪着脖子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助理也没告诉我。”他是真的没怎么发现。
　　“你不上网的吗？”林霰问。
　　徐显明说：“我上网看新闻，其他的偶尔会看。”
　　林霰说：“怪不得你不怎么更新微博。”
　　看来还是关注了他的消息的。
　　“我就不拿外套了。”徐显明拿起外套又放下。
　　“嗯，里面有空调。”
　　他找位子停车，把手机递给林霰帮他拿着。林霰拿在手里，手指没敢乱动就下车站在店门口等他。他走到她旁边林霰双手递上他的手机，他放到卫衣兜里说：“上次来过这家店，还不错。”
　　“嗯。”
　　徐显明推开门， “要是有狗仔拍了我们照片怎么办？”
　　林霰走进去，转身稳住玻璃门，松开。心里瞬间就幻想了一整个故事出来。呵呵，这是林霰该思考的吗？难道不是他不方便花点钱什么的化解一下吗？听他这意思好像真的不介意。它心里的一出大戏没敢表现出来，一扯嘴角说：“我没什么，你才麻烦吧。”
　　网友各种猜测，朋友各种询问。
　　他只是笑着还没回答，服务员走过来带他们进了包间，递上菜单，很专业，很平常。
　　他把菜单递给她说：“你来吧。”
　　林霰没有接，摆手说：“你看吧，我都可以。”
　　他没有难为她，流畅地点了几样菜，点完后问她说：“可以吗？”
　　林霰点头，服务员拿好菜单出去。
　　一进门林霰就观察了一下，有窗帘，没关。
　　她目送服务员，低头看桌子，抽了纸巾擦。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霰答：“前两天。”她又看了一眼窗外说；“要关窗帘吗？”
　　他望了一下说：“我无所谓，要关吗？”
　　林霰双手撑在腿上，还是说：“关上吧。”然后自己走过去关了窗帘。
　　上菜之后，林霰盯着面前的菜吃，他适时夹一些到她的碟子里，林霰道谢，慢慢吃掉。
　　“这里空气没你们家好。”徐显明说。
　　有人夸她家乡，林霰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谦虚地说：“嗯，城里嘛，是这样。”
　　“我准备等到退休年龄就去农村修个房子住在那。”他还为此考察了好些地方，买地，自己设计装修，一切都按自己的喜好弄。现在这个想法更甚。
　　林霰认同地说：“我也是诶，我就在我们那买了一块地，等他们这一季完了把地腾出来，就可以开始修了。”等自己不想工作了就回家里住，什么也不做荒废日子的生活过起来也很开心。
　　徐显明端起杯子与她碰杯说：“等你房子修好，能请我去坐坐吗？”
　　林霰就喜欢这种说话谦虚的，短暂一愣，很快说：“好啊。”
　　徐显明：“我看现在农村也挺方便的，只要不是太穷的地方，都还挺好的。”
　　“嗯，尤其我们那，发展挺快的。地震后镇上都修了楼房，虽然说没有以前那种乡土气息了，但是别人也帮我们弄得很好，如果不是地震的话我们那发展还没那么快。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我们国家还是很好的。”虽然修了很多楼房，很多地方都把人搬到一起住集中修建的房子了，不像他们小时候，一个院儿一个院儿地住着人了，但是不得不说生活更方便了。
　　“发展总是必然的。”他简短地说。
　　他总是说出林霰心里的想法。林霰觉得他们三观还挺合的，有时候别人的看法如果林霰认为他说的有道理的话林霰会接受，但大多数时侯会坚持己见，不会被折服改变自己原有的看法，但从别人的想法里自己的思想总在得到提升。他对她来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林霰略显激动，“嗯！”
　　她年龄不大，思想还挺成熟，不得不说，他这个年龄跟别人交往难以避免的会比较这些方面。
　　从这里又聊到农村的发展和各种问题，有他调剂气氛不算很干。
　　“爷爷奶奶还好吗？”他也准备了解了解她的爷爷奶奶。
　　“挺好的，哦！还要谢谢你上次的礼物。”林霰奶奶问过她有没有跟他再联系，林霰说没有。但奶奶没有要求她主动跟他联系道谢之类的。
　　“应该的。”林霰喝水擦嘴巴，他问：“吃好了？”
　　林霰道：“嗯，我去下洗手间。”
　　他应允后告诉林霰路线，林霰没听懂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去，准备出去再问问。
　　她回来时他刚好拿起林霰外套，林霰走过去接着，他确认桌上有没有遗漏什么，完了对她说：“我去下洗手间马上回来，你在这等我还是去车上？”
　　“在这。”去车上总有点不好。
　　林霰慢条斯理穿好外套，压下门把手出去，转身刚好等到他，他手里拿着纸巾擦手，把手正反面一擦，俯身扔进走廊边的垃圾桶。林霰微笑转身他走到她旁边一起出去。
　　“现在送你回去吗？”不知道她要不要买东西。
　　“你顺路吗？我住我蛋糕店那个小区。”不顺利的话林霰就不麻烦别人了。
　　他替她打开车门说：“刚好顺路。”
　　“真的？”林霰不相信。
　　他说：“当然是真的。”
　　林霰扑哧一下说好吧。
　　一上车林霰就打瞌睡，强撑着没睡过去。他没和她说话，搞得人更想睡，林霰只能自己撑着。
　　到了之后林霰没让他送进小区，打开车门道谢回家，实在是想困了。
　　坐电梯林霰都一直闭着眼，最气人的就是这种好不容易可以睡了却突然没有了睡意，林霰站在门口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会儿也不行。干脆扔下包去洗澡。
　　睡前收到他的道安短信，林霰趴在床上蹬腿。
　　“天哪！我可没有把握能把持得住啊！啊～啊～啊。”
　　从床上扑腾起来坐着回复，回完之后，洗个脸冷静冷静，再回床上蒙着被子睡觉。
　　

☆、第 15 章

　　好多客人都直接要热的饮料了，路过的老年人都穿好几件了。林霰怕热又怕冷，天气冷就想去别的地方旅行。这一晃又快两个月没回家了，白开水的日子一天天过着也没感觉特别想家，偶尔刷微博看电视一想到他们就不行了，不哭一回是收不住的。真的是让人无比颓丧。
　　“林姐。”林霰有气无力地趴在柜台上，喊她。
　　林简给客人点完单，看都没看她一眼说：“我去送外卖了。”林霰活动活动下巴把脸放在手肘肉多的地方。
　　“你别在那装，能不能热爱一下你的工作？”跟她一起久了，林霰撅个屁股她都知道她是拉屎还是放屁。
　　她的话犹如一阵突如其来鸡血，振奋人心，“好，我热爱！”林霰举起双手，为自己呐喊助威，坚持了几秒想了想又趴下。
　　林霰自觉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不行！我要努力挣钱！我还要开分店呢！让我去送外卖！“
　　“好！快去吧！”王简倒是开心。
　　外卖送到学校里，一个寝室的小女孩订的，林霰给她们送去，一个小美女下来拿的，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表情明亮，长得不算漂亮但看起来很舒心。不得不说林霰很羡慕这种少年不知愁滋味的状态，每天只是思考学业之类的问题。唉，谁都有一点烦心事，林霰的不算什么。
　　送完一单外卖，林霰像蔫了的气球一样回来，弯着腰两手自然下垂，猩猩似的进来。
　　“怎么了？又泄气了？”王简道。
　　林霰趴着说：“想去旅行。”
　　王简把手放在她身上说：“去呗，你攒那么多钱。”
　　林霰弹起来，“嘘～别说钱的事，别被人听见了。”她四处观察有没有什么异样。双手封住王简嘴巴。
　　王简把她的手扳下来，“你又发癫是吧。”
　　“嘿嘿。”林霰张着嘴巴裂出白晃晃的牙齿来。
　　“唉，王姐，房租越来越高了，我想回成都开店，离家近，但我爷爷奶奶不同意，说我在这扎根了，回去不好开始，怎么怎么难，但我真的想回去，这样我每周都可以回去。”林霰基本有什么都会告诉她。小事不用藏可以告诉她，真是什么大事嘴巴紧得很。
　　王简也不能帮她做什么决定，她深知不能太插手别人的决定和人生。只是说：“你自己掂量呗，你当初在这开店也不容易啊。”
　　林霰16岁就来上海了，人生地不熟的又什么都不懂，还是个未成年，磕磕绊绊多少才把这个店开起来的，她基本都知道，现在回去再难也有经验了，人也更成熟稳重了，再怎么样也能克服吧。
　　林霰吊在她脖子上说：“王姐～那我回去你怎么办？”
　　王简毫不犹疑地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真哒？”林霰虽说不太相信但第一反应就是开心。
　　“我在这也没什么牵挂啊，你老说你们那怎么怎么好，那我就去看看呗。”王简抚摸着她的头发，任她靠着。她无牵无挂的在哪里都能过日子。
　　“你说的哦，那我可就开始计划了啊。”林霰直起身子来，撸了袖子就要开干的架势。
　　“我说的。”
　　林霰一拍桌子说：“好！你帮我看着店，我回去计划了！拜拜！”
　　蒙着耳朵不听她的话林霰一路跑回家。在楼下绝味鸭脖买了鸭脖子和素菜。
　　洗了把脸，林霰把头发扎起来，撕了个快递盒子垫着吃的。电脑手机笔记本堆在茶几上先了解情况，这下还有理由回去了，实地考察。想想就激动。
　　徐显明近期要去国外拍一个广告。上次跟她见面之后就只是偶尔聊一聊，她话不多也从不主动联系他，他发信息回回复，客客气气的不逾矩。不管怎么样他都准备打电话了，发短信只能从文字上猜测，太容易出错。
　　林霰看到电话显示先是愣住，再是烦躁，摸清自己是有点欣喜的林霰接了电话。
　　“喂，林霰。”跟他发短信一样总先称呼她。
　　“嗯。”林霰头仰靠在沙发上。
　　徐显明说：“我近期要去意大利。”
　　“你要帮我代购吗？”林霰可买不起什么，现在也能开开玩笑了。
　　徐显明指尖在车窗上叩，“要什么？”
　　“没有，意大利特产我买不起，你去工作吗？”林霰道。
　　“嗯，拍个广告，我再呆两天。”他声音带笑说。
　　林霰客气一句，“那你注意安全，我下周可能要回家。去成都有点事情。”
　　徐显明说：“那正好，我回去之后也要去一趟成都。要是时间允许还能一起吃个饭。”
　　没想到啊，没想到。
　　林霰咬着指甲说：“哦，到时候再说吧。”
　　“嗯，再联系。”
　　林霰在家里走来走去，要冷静要冷静。脚步越来越匆忙，没有章法，林霰在地毯上乱舞，袜子都要掉了才停下来。
　　李威抽完烟上车，徐显明低头看着手机。
　　“你刚在打电话？”李威投一颗口香糖进嘴里问他说。
　　“嗯。”他承认。
　　李威再问：“跟谁？”
　　徐显明抬眼看他说：“你不认识。”
　　“好吧，你怎么烟都不抽了？”他以前在外面也是不怕拍的，想抽烟都会抽的。李威忍不住好奇问问。
　　徐显明盘腿而坐说：“能不抽就不抽，实在忍不住我也会抽一根，慢慢戒掉，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好吧。”李威准备老婆怀孕的时候戒。
　　徐显明把窗户打开通风把手边的湿纸巾递给他问：“我们下周什么时候结束？”
　　李威说：“周四吧。”
　　徐显明若有所思，“哦。”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
　　

☆、第 16 章

　　机场来来往往很多人，每次走到这林霰都会想起她第一次坐飞机那种懵样，努力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尽量动作自然，不想被别人笑话。每次林霰从这里离开都是一个人，但她从来不觉得孤独，奔着家去，心里有底。
　　一个小美女从她旁边跑过，化着精致的妆容，她多看了几眼。踮着脚走几步跑几步，脑袋慌慌张张摇摆，目光四处搜索，看到同样找着她的男友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扑进他怀里。林霰微笑着走过，很多人和她一样怀着不同的想法从他们身边路过，但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此刻其他人都与他们无关。
　　送机的母亲转身流泪，儿子深呼吸压抑泪意。父亲走在母亲前面，略作停留等着妻子。车站机场看尽人情。
　　林霰在心里叹息一声最后一次确认证件。
　　从这里飞回成都再从成都坐公共汽车回家，到家差不多就七点了，林霰总把时间计算好，按部就班。
　　临上汽车林霰才给奶奶打电话说要回去，就说已经到成都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到家。林霰就听着她的埋怨，应承几句，她心里其实也高兴。
　　七点多天蒙蒙黑，林霰坐到第一排。
　　“师傅，站人那有下。”林霰抱着背包准备下车。
　　“哦！”师傅明朗地答应。
　　林霰就喜欢这种四川话说得抑扬顿挫的，像唱歌。
　　爷爷每次都在路边等她，这么多年无一例外，跟这里的司机都认识，林霰去后备箱拿行李，爷爷就跟司机打招呼。住在这里久了，听喇叭声就能大概猜中是到哪的车。
　　爷爷一挥手，笑着跟司机告别，拖过行李箱我林霰就顺从地跟在后面。
　　“这才一个多个月，你又回来了。”爷爷把箱子放到墙边上，不挡路，“我看你12号走的，这差几天才两个月。”
　　他们总是记得她什么时候走，林霰常常惊叹老人家的记忆力，许多琐碎事情都记得，连很多年前林霰带她们出去玩中午吃了什么菜都还记得。常常聊起，他们还能争论到底是几个菜。林霰自愧不如，她对生活就不那么敏感，过了就过了，什么都不记得。
　　“哼。”林霰撒娇轻哼一身，“我直接过完年再回去，哈哈。”
　　“懒得管你。”爷爷简短地说，唇角的胡子都翘起来，林霰知道他高兴。
　　“爷，我明天给你剃胡子哈，你看你的胡子好长了，这样还好看，我们奶肯定要说你哇？”林霰觉得老爷爷胡子长看起来就很超脱，感觉像世外高人，林爷爷留胡子更显得温厚。不过奶奶觉得这样显老，没有精神。
　　“奶！”林霰先喊一声。
　　“你们奶在炒菜。”爷爷说。
　　“哦，我去看下。”林霰走进厨房，烟雾缭绕的，林霰把抽油烟机打开说：“你把这个打开就不那么烟了，看都看不到人了。”
　　“哎哟，终于回来了，你们爷火都不帮我烧就去等到你，我才从这个锅炒菜。”奶奶翻炒着菜，一手抓着锅柄不让锅动。
　　“嘿嘿，我去把东西放到再来。”
　　奶奶把菜板上的香肠切一节塞进林霰嘴里，林霰脑袋都被推动了。
　　“尽是瘦的。”奶奶补充道，“你回来才煮第一回。”
　　林霰用手扶着，嘴只能嗯嗯两下。
　　林霰不让他们养猪了，奶奶每年还是会养个过年猪，过年之前请个杀猪匠来家里杀掉，运到杀猪匠家里再洗，刮毛，切成块，小时候去了一次，气味熏天。林霰绝对受不了这个，看都不敢看。拦也拦不住，林霰说要当素食主义者，奶奶骂她又不是和尚，跟他们很多道理说不清。也没必要跟他们争个高下。
　　房檐下走廊边上还有一滩干了的血，林霰不禁一抖。
　　“林霰回来，明天喊她把胡子头发都给你剃了，你看你那头发茂龙样。”爷爷闭着眼睛，嘴唇蠕动。听在耳朵里不作回应。林霰觉得他这个动作甚是可爱，嘿嘿傻笑。
　　爷爷吃饭慢，奶奶吃完去干其他的活。林霰等着他慢慢吃，跟他絮叨，爷爷话也不多，说几句要停好久才说下一件。有时候真的没听懂，但林霰喜欢听他说。
　　爷爷闭着眼，说会又睁开看林霰，“那天杀猪，你们赵娘就要排到我们前面去，哎呀，我们也没说啥，就忍了，还要干啥喃。”
　　“嗯。”干得对，就不跟那些人计较。
　　“你看他们那几兄弟，个个都是。”说着爷爷还加上肢体动作，两只手都在骨头上就用胳膊来回几下说：“抢过来争过去......有啥意思嘛。”
　　“就是。”
　　“你这回回来干啥？”爷爷瞪着眼睛。
　　林霰也没准备瞒着他们，但是事还没成，不说满话。 “回来耍，再看下成都有没啥地方可以开店。”
　　“哦。”只一个字，知道了就行，其他的不问。
　　林霰玩着筷子说：“我明天给你剪头发哈。”
　　爷爷把帽子接下来说：“还是没好长，就你们奶在那天天说，喊我去洗个脑壳把胡子头发剃了。我说过年再去。”这话被奶奶听见了，奶奶在外面扯着嗓子骂：“还不长！还要等到过年！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林霰脸上堆满笑。
　　“你脑壳上咋有白坨坨呢？”林霰伸长脖子看。
　　爷爷用手掌摸着说：“风屑，我这两个月还洗了三回澡哩。”
　　他那一脸骄傲的样子林霰实在是没忍住笑。
　　“我明天给你把头发剃了你就一起洗个澡嘛。”
　　“要得嘛。”说得还略显勉强，林霰也是醉了。
　　家里买了一套给小孩剪头发的装备。爷爷围着围罩坐在小板凳上，整个人就露个小小的脑袋在外面。
　　林霰直接用推子给他推，奶奶在一旁看着，指挥说：“再剃短点，多长一短时间。”
　　爷爷始终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翘，林霰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中午吃饭，林霰没想到徐显明会给她打电话，林霰当着他们的面自然地接了，爷爷离得远看不见，奶奶不认字儿。
　　“喂，你好。”
　　“我是徐显明。”他说。
　　“嗯。怎么了？”林霰夹起一粒米喂进嘴巴里，奶奶警惕地看她，林霰说是工作上的事，奶奶还是不相信得样子，看向爷爷，爷爷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让她别管。林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耳朵里听徐显明讲话。
　　“我明天回成都。”徐显明说。
　　“哦，我可能也是。”林霰不知道怎么就说了这话，估计是身上还长着反骨。
　　他马上说： “那好，到时候联系。”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林霰马上就觉得有点疲于应付，瞬间后悔了，身上压了担子一般。
　　一放下手机奶奶就问： “哪个？”
　　“我工作上的事，我明天要去成都跟人家谈事。”林霰果断选择撒谎。
　　“哦，不要是那个演戏的哈。”奶奶试探她。
　　“不是。”林霰说。
　　“你不要跟那些人来往哈，那些人我们攀不上，我们也不愿意去攀。”
　　奶奶这句话可是在给林霰敲警钟啊。
　　林霰不自觉伸手握着另一只手腕探了探自己的脉搏。
　　

☆、第 17 章

　　南方的冷是不同于北方的，湿漉漉的感觉浑身都笼罩着寒意，衣服都是冰的。林霰早上出门，奶奶担心她一个人长途开车不安全说派爷爷跟她一起去给她押车。林霰好不容易支支吾吾婉拒了。
　　城里要暖很多，人多，二氧化碳多。
　　她没有找中介公司，自己在附近找，两条腿跑天下，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她以前跟家里人一起上街，连镇上的路都分不清，实在不行就乱走，其实并不是什么路痴，只是身边有人知道路她就一味依赖别人了，后来自己一个人想办法挣钱，一个人生活自然而然也就必须事事靠自己了。
　　客厅的灯闪了两下突然黑了，林霰张着嘴仰头看着整个过程持续到结束。没了灯林霰也不在意，还可以看电视，明天去超市买一个换了就行。被光闪了，眼睛上一坨黑的久久不散，林霰走了太多路，腿软完全不想动，她躺在沙发上把腿挂在沙发背上。
　　工作完成之后李威知道徐显明要去成都，猜到是要去见人。一直对他围追堵截地问。徐显明也没想瞒着他，他非要去见林霰一面，跟徐显明说好见一面就走。
　　徐显明飞机上一直思考对策，手指放在嘴唇边腿抖个不停。李威坐在旁边，“你能不能别抖了？”
　　徐显明：“嗯，sorry.”李威怕坐飞机，乘客从走廊路过他都怕，无论坐多久绝不起身上卫生间。
　　“你在想什么？从上飞机就没停过。”李威问。
　　“我在想...算了。”他还不想告诉李威他的想法。
　　他不说他也没必要一直问，“好吧。”
　　“我把你送过去，我见她一面就走，正好去见我丈母娘。”李威女朋友是彭州人，乘着这次机会就去见见。
　　“什么丈母娘？”徐显明连婚礼都还没参加。
　　李威不要脸的说： “未来的。”
　　“哦。”徐显明无意继续这个话题。连他都要结婚了，他连苗头都没有。
　　徐显明说：“你别送我了，你直接去吧，要去吃午饭吗？”
　　他跟来就是想见见林霰他这是什么意思，“那你去找她？我就见不到了啊。”
　　“见啊，谁不让你见了吗？”徐显明说。
　　下飞机李威就催他给林霰打电话，于是他就打了。林霰还在睡觉第一个电话没接，其实醒了，还没摸到手机就没声了，她看不是爷爷奶奶打的也就懒得回了，扔了手机接着睡。
　　十几分钟后徐显明打了第二个，林霰接了，“嗯。”
　　“你在睡觉？”徐显明问，她一个字他也听出来了。
　　林霰没睁眼：“嗯。”
　　“抱歉，吵醒你了，我那个到成都了，但是我证件掉了，钱也掉了，现在在机场。”李威听了斜眼笑，徐显明做了个手势让他噤声。
　　“哦。。。”林霰在心里琢磨，什么年代了？手机支付啊，还让她跑一趟。
　　哦完之后久久没有回复，徐显明挑眉，她呼吸声平顺莫不是又睡了？ “嗯？”
　　“嗯，我马上来，你发个定位给我吧。”林霰皱着眉，心里压着火。从床上下来，走进浴室。
　　“麻烦你了。”徐显明简洁结束。
　　李威看他这个样子，讽刺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你主子打电话呢，点头哈腰的。”
　　徐显明靠在洗漱台上，一只脚靠在另一只上，低头看自己的动作，“我哪里点头哈腰了？”
　　“比喻句懂吗？”李威拍他胸口说：“出去等吧。”他们跑到卫生间来打的电话。
　　林霰洗完脸发现眼睛有点肿，昨晚睡太久睡前又喝了水。被气得妆都不想化，他见过那么多美女她再怎么打扮也比不上那些女明星女演员，懒得化了。她这里过去还要半个多小时，不知道他在哪儿等，会不会招麻烦，她出于道义还是快点去。
　　机场门口即停即走，他打了电话，林霰到的时候他跟另一个男的已经在等了。
　　林霰下车问好。
　　“林霰，这是我朋友，也是助理。李威。这是林霰。”徐显明替他们两个介绍。
　　林霰颔首，对方伸出手来，“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林霰微笑伸手短暂一握。
　　李威从她下车就把她从头打量了个遍，此时微笑着说：“林小姐是个美女啊。”
　　林霰看了一眼徐显明，他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看着她笑。
　　“哪里，李先生平时见的才是真正的美女。”林霰不喜欢这样的对话，但一股劲被激发了。
　　“诶，林小姐是天然的。”李威打趣她。
　　“李先生真敢说啊。”林霰担心旁边的协警要来赶她了。
　　“好了，我们走吧。”徐显明拉过她胳膊。
　　“李先生呢？”林霰看着徐显明问。
　　徐显明抬起手腕，掀起衣袖说：“他要去见丈母娘，马上要走。”
　　李威也看时间说：“对对，我要来不及了，先走了。”说完走向出租车。
　　林霰颔首告别，徐显明拉她说：“先走吧，停这么久了。”
　　“哦，对，上车吧。”比起扣分罚款，她更不想被警察叔叔批评。
　　“你的证件呢？”林霰问，掉了他怎么回去。
　　“掉在飞机上了吧。李威帮我联系了，在找了。”李威给他发了信息，徐显明一边回一边说。
　　“哦，李先生的也掉了吗？”林霰敲着方向盘，思索完了问他。
　　他答：“他的没有。”
　　“那你要赶快找啊，不然你没有身份证连动车都坐不了。”林霰想起什么接着说：“对啊。”仔细一想又不对，暗了眼神说：“真的坐不了。我还以为用别人的可以买想了想还真不能。”
　　“哈哈。我连酒店都住不了。”徐显明缓缓地说，流露出那么一丝难过。
　　“那你怎么办？”林霰完全置身事外。替他担心。
　　徐显明望向窗外一脸忧愁：“唉，不知道啊。”
　　“那你总不能睡公园吧。”林霰还真是在认真帮他想办法，没想出来就这么说了。
　　“你住哪？”徐显明问，一步步暗示。
　　“我在华阳有一套房子，之前我父母在这里做生意买了一套，后来拆迁了，赔了一笔钱，刚好还是在那修了楼盘我就买了一套。”林霰说。
　　“哦。这样啊，要不你收留我吧。”徐显明半开玩笑地说。
　　林霰不希望他是认真的，脸都僵了问： “你说真的？”
　　他挑着一边眉毛，像是开玩笑。
　　“认真的啊。不可以吗？我没地方住啊，连换洗衣服都没有。”
　　他卖惨。林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他又等着答案，她没法拒绝了好像。
　　她假装坚强，瞬间想到了那个表情包，“假装坚强。”
　　“什么？”他没听清。
　　“没什么。那好吧，可是，我那也没有你可以穿的衣服，先去买吧，你方便吗？”
　　“嗯！”他答得无比迅速。林霰侧头看他，“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这么明显？”
　　“喔！”
　　“好吧，我收敛点儿。”他把外套掖在胸前，手放在膝盖上坐好。
　　疯了吧！
　　到了超市，林霰想起买灯泡，“你要跟我一起去吗？超市人很多的。”
　　“一起啊。”他准备下车。
　　林霰拦住他说：“你去买你要用的吧，我去买我的东西吧。”
　　他手揣兜里说：“我没钱。”林霰还以为他要把兜翻出来。
　　“你不用支付宝的吗？”林霰简直难以置信。
　　“我不用的。”他居然一脸骄傲，居然一脸理所应当。那林霰就不懂了，生活在上海居然不用支付宝。
　　林霰妥协：“那好吧，我没什么东西买，就灯泡和吃的，一起去吧。”
　　“我戴了帽子的。”他把帽子拉下来遮住耳朵。
　　一楼卖衣服，林霰想先去二楼，这样节约时间。说：“你去买衣服吧，我先去楼上买东西，很快，你先看，我马上来付钱。”
　　“好吧。”
　　林霰倒回来说：“别买太贵的，我卡里没那么多钱。到时候买不起就尴尬了。”
　　“嗯，去吧。”
　　林霰仰着头可怜巴巴的，他从兜里伸出手摸了她背上的头发，林霰懵了，他也懵了，僵直了手。
　　她先反应过来， “呃，我走了。”
　　他眨眨眼，“哦。”
　　林霰上了电梯，左手反手把右边和背上的头发撩到左边。平静地用眼睛搜索路标找到灯泡，把手机照片翻出来给售货员问灯泡型号。买了之后，去买些吃的顺便买菜。其实她不想做饭如果她一个人她就吃外卖了。打电话问问他。
　　“我想问问你要吃什么菜。”林霰把唇上的死皮咬下来。
　　他答 ：“都可以。”
　　林霰把死皮抿到嘴唇上用手拿掉，“那好吧，我看着买咯。”
　　“好。”
　　说实话，林霰有点迷茫。
　　

☆、第 18 章

　　一楼那么大，林霰没有问他在哪，自己结完账下去找。要是在这里遇到...不，他们不会来的。即便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林霰做了违背他们心意的事林霰也有那么一丝丝心虚和对他们的背叛感。可林霰的生活经验告诉她，她是自由独立的，她不希望也不认同有任何人左右她试图控制她。现实就是如此让她充满矛盾。她既不愿意违背内心又对自己不听他们的话而感到内疚。
　　绕了半圈，林霰在她刚才上楼的电梯口旁边休息椅上看到他，戴着帽子低着头单手玩手机。
　　“走吧。我带你去。”林霰在他面前站定。换了两根手指提袋子。
　　突如其来的冷漠闪了他的腰，尽管如此他还是准备把她手里的购物袋接过来，林霰把袋子往后一藏说：“我去寄存就行了。”
　　他收回手， “好。”
　　林霰无奈地撇嘴皱眉。他为什么表情那么呆滞像她的话伤到他了一样。她安慰自己说如果不是他林霰也会感到不快，就这么认为吧。她总是说错话。
　　他跟在她身后，路过了几家店，林霰回头对他说：“你要买什么？你进去看啊。”
　　“你付钱，我听你的。”他乖顺地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那好吧。”林霰也不懂男装的什么牌子。就在原地抬头看了眼牌子，黑底白字名字还顺眼，草草逡巡了下衣服色系，林霰带他进去。
　　“你去更衣间吧。我给你拿进来。”他刚在门口，店员就看了他好一会儿。
　　“好。”他无条件全都听她的。
　　“算了，太明显了。”林霰又后悔了。
　　那样的动作才引人注意。
　　“那我就按我的喜好帮你选了啊。”林霰其实不喜欢插手别人的事，但他要是一直客气下去浪费时间不说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
　　“这两件衬衣，这两件毛衣，这个外套。还有这两条裤子。这些可以吗？你穿什么尺码？”林霰绕着店一圈就选完了，回头问他。
　　徐显明摸一摸面料并没有什么情绪说：“可以。衣服中号就可以，裤子最小号。外套的话大多少都没关系。”
　　“真的可以吗？”林霰反复确认。
　　毕竟是她付钱他可不想挑三拣四再惹她烦。“可以啊，你选的很好，我很喜欢。”
　　店员顺势把林霰手里的东西全部找好号递给徐显明，他说：“不用试了，尺码对就行。”
　　“你试下裤子吧。”衣服只要不小就行裤子尺码不对可不好整，林霰把裤子递给他说，“我在外面等你，你去试吧。”
　　“好吧。”他把外套脱下来让林霰拿着，他什么都听她的，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他出来，站在镜子面前，提提裤子说：“刚好。”
　　林霰走过去在镜子里看了眼，再看看面前的实物，“嗯，可以吗？那我付账了？”
　　他指指试衣间说：“好，我去换下来。”
　　林霰抱着一堆衣服去付钱，一件件算，他出来把裤子放在柜台上。林霰笑笑指外面让他先出去。他还没来得及动，收银员惊叫起来：“你是徐显明吗？能帮我签个名吗？”声音倒不算大，就是像要扑出来似的。
　　徐显明摆手一本正经撒谎说：“我不是徐显明，不过身边很多人这么说过。”
　　“啊？可是真的很像啊。”店员遗憾地说。
　　徐显明用四川话说：“我真的不是。”
　　他学习能力还挺强，林霰不做大的反应，配合他演戏，全程微笑，徐显明搭上她的肩膀揽着说：“我女朋友是外地人。”
　　她朝店员微笑，配合到底。
　　“我刷卡。”
　　“好的。”
　　店员接过她的卡，随着那一刷林霰心肝儿都颤了咬着嘴唇忍着心痛，面上一派淡然地输密码。店员一边把衣服装起来，一边还看他，“美女，你男朋友好帅啊，像那个演员诶！”
　　林霰拿过购物袋说：“呵呵，我也觉得。”
　　他们走到门口还听见后面的人三五成群议论，“真的好像啊！”
　　林霰和他相视一笑。
　　到内衣店林霰让他自己进去买，她就直接在柜台等着付钱。毕竟稍显尴尬，她就不掺和了。回家路上聊了一路，跟他们之前发信息内容差不多，换了个方式而已，什么都聊，天文地理政治工作。
　　开放式厨房进门就能看见徐显明把购物袋提到厨房， “我给你做饭吧。当作我感谢你的招待。”
　　实际上是想炫个技。
　　“好，那我帮你把衣服洗了吧。”林霰往浴室走，他跑过来说：“我来我来。”
　　“哦！”林霰才想起来不方便。
　　“衣服可以洗衣机烘干，那个外套擦一下吧，然后吹风衣就在柜子里你自己找一下好吧。”林霰用手指顺着脑后的头发。
　　林霰进浴室洗脸，帮他按了洗衣机，“你就住我爷爷奶奶那个房间吧，我等下再帮你铺床，从外面回来身上脏兮兮的。”
　　他把衣服一股脑儿塞进洗衣机说：“嗯。”
　　衬衣洗完肯定很皱，林霰看着情况说：“你洗完我再给你拿熨斗熨吧。”
　　门铃响了，林霰在门后问了是快递，她再打开门签收。是她在网上买的一个茶几。
　　林霰席地而坐在门口把包装拆了准备安装，徐显明出来就看见林霰大大咧咧坐在地上，刚把说明书看完扔到一边。
　　他走过去蹲下说：“要我帮忙吗？”
　　她拿起工具说：“你做饭吧，这个简单我自己来就行。”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她也有了一些了解，他现在也知道了她不是个柔弱女子，随她去了，她也能做好。
　　他把菜洗完切完煮上饭的工夫她就装好了。拿毛巾擦拭完再自己搬到沙发前放好，站着欣赏了一会儿，满意地回来收拾垃圾去扔掉。
　　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切牛肉，已经切了三分之一，烂糟糟的。
　　林霰比划指导他说： “牛肉要顺着切。”
　　他迅速吸收意见翻转一下，抬头看她，林霰肯定地点头。绕进去在购物袋里翻找灯泡出来，找到后站在客厅观察，徐显明这时才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她按按茶几试试能不能踩上去，他放下刀阻止她，“那个踩上去会塌吧。”
　　林霰第一反应就是一个眼神飞刀过来。
　　徐显明双手投降， “我不是说你胖，是那个看起来不太结实。”而且还是她自己组装的，万一哪条腿没装好也不知道。
　　“我帮你装吧。”他边走边脱了拖鞋说：“不介意吧。”意思是他要用脚踩了。
　　“嗯。”
　　他一只脚就踩上去了，林霰拉住他：“你别给我踩塌了。”
　　他眼神扫她。林霰尬笑补充道：“别把你摔了。”
　　“用沙发吧，把沙发挪过来，踩着沙发应该可以，你够高吗？”林霰不知死活地一直怼他。
　　徐显明陈述事实：“我185。”
　　“哦～”
　　瞧给他骄傲的。
　　两人合力把沙发搬过去，他上去试了试高度，确认好之后林霰出去关闸，换好之又一起把沙发搬回去。他继续做饭，林霰当着他的面收拾屋子。
　　客厅那么乱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神色，一点点收拾好。
　　“你别看着这么乱，其实只是乱不脏的。”她长呼一口气，拍手叉腰，迟来的解释，但却有一种你不了解我也无所谓的感觉。
　　徐显明眼神充满怀疑地睨她。
　　她眯眼藐视他。
　　

☆、第 19 章

　　相对而坐吃了一顿饭，林霰给自己的假期泡汤了，昨天累了一天今天想好好睡一觉的，这下这么简单的愿望都实现不了了，看他的眼神难免带了一丝怨恨。
　　林霰给自己拿的勺子，舀菜难免吃力，林霰从盘子边缘往中间舀，没舀起来，还有别人林霰也不好在盘子里搅来搅去。还好他体贴地用他的筷子帮她夹起来放进勺子里。
　　缩个脖子以示谢意。
　　三下五除二解决完饭，林霰放了筷子。
　　“我吃完了。”
　　他抬头，“吃好了？”
　　“嗯。”
　　比他一个男人都吃得快，在他面前装都不装一下。徐显明作势要帮她盛汤，林霰摆手拒绝，他也不强求。林霰坐着不走。
　　“你去干你的事情吧，我来洗碗。”徐显明努力塑造好形象。
　　林霰自然乐得清闲，爽快地去看电视了。
　　徐显明吃完，慢慢收拾，林霰本想假装帮帮忙，但实在是困了。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徐显明把碗筷上的水擦干，放进柜子里，抹干净料理台用香皂洗手，这个空档发现林霰在沙发上睡着了。想给她找个毯子进了她的房间。不好翻她的衣柜退出来拿了他的外套。放上去只够盖着她的膝盖，好在有空调应该不会着凉。
　　这个时间，他把刚才在洗衣机的衣服拿出来，该洗的洗了吹干，把自己的牙刷牙膏毛巾放到浴室。还是她给选的，小姑娘做事很周全，要用到的都帮他买了。
　　没什么事情做，沙发上放着本书他拿起来看，关于微表情心理学，看着也有意思。
　　睡着睡着林霰脚冷，缩成一团盖住脚，脸也埋进去。徐显明以为她醒了，没想到只是动了动，逗得他笑，爬过去帮她整理好衣服，把脚那块掖好。
　　林霰在家里也经常下午睡觉，夏天奶奶就把沙发垫子压在她身上，冬天就用小毛毯盖好，她动作从来不会轻，常常盖被子的时候就把林霰弄醒了。林霰已被冷得微醒，他给她掖外套她也觉得不对，彻底清醒之后想明白自己没在家里不是爷爷奶奶给她盖的一下就醒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他，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还未收回去，近在眼前。林霰缓缓坐起来，把外套铺在腿上，“困得睡着了。”
　　徐显明撑起来，翻身坐好说： “上午我给你打电话你也在睡觉，昨晚睡得晚吗？”
　　林霰拍拍腿上的外套，“嗯。我差不多凌晨才睡着...这是你的衣服吗？”
　　徐显明准备开电视随意地答：“嗯。”
　　林霰拿起来还给他，把腿盘起来。
　　这时他才开了电视，探身把外套盖在她腿上说：“盖着吧，刚起来。”
　　她从来不是少根筋的人，比起别人可能更加敏感，这时却脑子短路般，只凭着自己的直觉了。
　　“嘻嘻，盖着脚了。”林霰把腿伸直，扑腾几下，笑笑说。
　　他翘着二郎腿手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爽朗地说：“没事儿。我不嫌弃你。”
　　“我也不嫌弃。”只是怕他在意。林霰觉着都是自己身体一部分也没什么高低贵贱，而且她觉得她的脚是她身体最好看的一部分。
　　他对着她笑。林霰把外套抱起来进房间找了毯子出来，扔给他说：“你盖着脚吧，我们来看电视。”
　　林霰坐好，他把毯子分给她一半，乘她还愣着还帮她盖好。林霰把他衣服放到一边，假装正经看电视。
　　看了一会儿，被子里渐渐暖起来，林霰脸也暖起来，起身去找吃的。
　　她把被子掀开徐显明就帮她把被子拿着，等她回来又给她盖好，“你动来动去都凉了。”
　　林霰实在是受不了这么个情况只能：“呵呵。”
　　拆开包装林霰又说：“我想坐在地上。”
　　徐显明靠在沙发上说：“好吧，我脚也麻了。”他伸直抻了抻腿，林霰拥着毯子滑下去，他就靠着她坐在旁边，林霰反手扯了个抱枕下来抱着。
　　晚饭也是他做的，林霰就看电视等着，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没多久来了个电话找她谈事。时间也就晃过去了。吃完饭林霰让他先洗漱才发现没给他买睡衣。
　　两人相对而立长达一分钟，大眼瞪小眼，互相笑着看对方。林霰慢慢笑容变大直至笑喷，因为她这只有她自己的衣服。
　　林霰垂死挣扎，“我去给你看看有没有我爷爷的衣服。”林霰在爷爷奶奶房间只找到一条夏天的中裤和背心。还是拿出来给他看。
　　“我只找到这些，还是可以穿的，你睡之前可以穿买的毛衣，睡觉可以穿这个。”出于礼帽她还是问一句：“可以吗？”
　　他一边癫狂地笑一边说：“可以可以。我还以为我要穿你的衣服了，哈哈哈哈哈。”
　　林霰脑补了一下就懂他为什么笑成这样了，两个人又面对面笑了一会，林霰猛地收住。 “收！”他还在笑，肩膀抖来抖去，人也晃来晃去，简直出乎林霰的想象。“你差不多得了啊，快去洗澡吧你。”
　　等他进了浴室林霰想起来那个样子还是好笑。
　　要是平时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林霰估计会冷笑一声说，又那么好笑吗？可是此时此景就是觉得超级搞笑。
　　笑够了林霰洗了手帮他把床铺好，开了空调。
　　走出去时听见他在里面开了吹风机，林霰告诉自己不能细想，不然特别毁他形象。
　　她在他床上放了衣架，他看到就能明白，林霰玩手机完全不去看他。等他弄好一切，林霰再去洗澡。洗完澡林霰也是偷偷摸摸把内衣内裤洗了，偷摸挂到自己房间阳台上。她把衣服挂好，莫名气愤，简直憋屈，和跟爷爷奶奶一起住的时候一样，挂个内衣都要偷偷摸摸地避开他们，洗完澡还要穿内衣。
　　林霰穿着珊瑚绒海绵宝宝睡衣，他穿着中裤毛衣相逢在客厅，画面不要太美。林霰又没忍住笑，他就笑着瞪她。林霰笑够了准备挽救一下说：“其实你这样挺帅的，真的。”
　　徐显明皮笑肉不笑：“你这样也挺美的。”
　　林霰马上摆个模特动作，“那当然了。”
　　他冷笑。林霰冷漠脸，眼珠子拗进上眼皮。
　　“没有没有，真的好看。”林霰脸色稍微缓和。徐显明竖起两根手指，“萌萌哒。”林霰眼睛不动但下半张脸已经崩了。
　　林霰推他背说：“去睡觉吧你。”
　　他抬手就摸了摸林霰的头发，“好，睡了。”林霰站在原地不动，他转过身来，“睡觉吧，明天睡到自然醒，我不叫你起床你也别叫我。”
　　这个提议是可以接受的，林霰欣然接受，“好！你真的别来叫我哦。”
　　他一挺腰说： “好！”
　　回房间躺好，林霰咬着嘴唇在床上滚了几圈，差点掉下床一只脚都沾到地了，惊得轻呼一声，用那只脚把身体撑起来，又转了几圈。
　　今夜，徐显明闭着眼都在笑，直到耳根子都酸了才察觉到。
　　

☆、第 20 章

　　昨晚心情太激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林霰一口气睡到接近十点半，他果然没叫她。空气再不好林霰每天都会打开窗户，醒了醒神换好衣服，整理好头发才出房间，平时在家她基本不梳头，头发很长随便捋捋也会不觉得多乱。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的林霰出来的时候徐显明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盘着腿，腿上放着零食，完全一幅在自己家的闲适样子。互相打个招呼林霰进浴室洗漱，随意绑好头发。
　　徐显明扭头面对她说：“锅里有粥。”
　　“哦，好。”林霰把耳发拨到耳后掀开锅盖。
　　徐显明没有再收回视线，林霰伸长脖子望着锅里，面无表情俯身下去找碗，舀了一勺在碗里，端着碗盖上盖子，另一只手掀开一个泡菜坛子用筷子捞了一片泡青菜，嘬了嘬筷子舔了舔下嘴唇，把筷子头咬在嘴里盖上泡菜坛子。
　　转身发现徐显明正盯着她看，疑惑地挑了挑眉，歪了歪头不在意的样子把碗端上桌子。
　　徐显明把怀里的吃的放在茶几上，穿着她爷爷的拖鞋走过来问：“粥凉了吗？”
　　林霰吃一勺说：“还好。”
　　他伸手探了探碗，完全是冰凉的，“已经凉了，我帮你热一下吧。”
　　她双手抱碗说：“没关系。”
　　他却说：“早上吃凉的对胃不好。”
　　老年人都这么养生的吗？奶奶也经常说她吃冷的，来大姨妈还不让她洗澡洗头，林霰向来不在意这些，习惯了就行了，她的身体也会习惯的，于是奶奶经常对她说一句话：等你老了就晓得了。
　　“没事，我习惯了，我什么都能吃的。”林霰碗抱在怀里仰头望着他。
　　他也不准备强求她，但免不了多说两句，“还是注意一点好些。少吃生冷的食物。”
　　林霰拍拍肚子说：“我的身体很强大的，没那么娇气，我折腾它它就习惯了，没事儿。”
　　老呆在家里也无聊，林霰提议她请吃火锅。晚上去，有气氛。
　　下午两人就在家里下飞行棋，在餐桌上打乒乓球，回回都是林霰赢。
　　飞行棋耗时长，后来就打乒乓球，赌洗碗。
　　输了几个回合之后，徐显明竟然耍无赖说不玩了，两个人就只能看电视，实在太无聊了，林霰坚决不愿意。徐显明扔了勺子坐在地上。
　　林霰绕过去跪下，所以啊，一个人幼不幼稚跟年龄没有一点关系。“哪有你这样的啊，输了就不玩了。”
　　徐显明抱着膝盖，发牢骚，“每次都是我输。”
　　真是大开眼界啊。林霰忍住笑，循循善诱，势必要让他接着跟她玩，“这还没打完，万一你翻盘了呢。”
　　“十个满，二比七，你说我怎么翻盘。”说得激动，徐显明还跪起来面对着林霰，一个没跪稳还晃了几下。
　　“万一呢，我上次看马龙乒乓球比赛还不是刚开始输了后面一直追，结果就赢了啊。”林霰道。
　　徐显明眉眼之间略微有些动容了。林霰乘胜追击，“来嘛，又不是让你输钱，洗个碗而已。”
　　“我已经要擦茶几和电视，收拾客厅和洗早上的碗了。”徐显明语气都累了。
　　林霰直起身子拍他肩膀说：“快起来，我今晚还请你吃火锅呢。”
　　“好吧。”徐显明瘪着嘴。
　　简直不能再幼稚。
　　为了让他面子上过得去林霰放水了，放得明显就是想让他他心里明白。
　　“这下高兴了吧。”林霰把当球拍的勺子收了洗干净。
　　“一点点，这样才公平啊。”徐显明叉开脚跟林霰一样高，站在料理台外面等林霰洗勺子。
　　林霰把勺子上的水甩一甩，用干毛巾擦，哀叹： “唉，简直不懂感恩。”
　　徐显明立马说：“给你买零食吧。”
　　“好！”
　　林霰在网上查找到一家评价不错的火锅店，她从来没吃过这么贵的火锅，还开包厢。林霰点开手机准备预定，手机伸到他脸上难掩沉痛地说：“你看看，好心痛啊，从来没吃过这么贵的火锅。”
　　徐显明马上给她捏肩，一脸狗腿，“谢谢林霰大美女。”
　　“就喜欢这种说实话的。”林霰自知不是什么大美女，恭维的话也听着舒心。
　　晚上，林霰开车，他在一边提醒林霰路线，要不是他提醒不知道开到哪去了。在外面让男人点菜，奶奶教的，给男人面子，其实林霰不是特别认同。这都什么年代了也没多少人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了，只是林霰不喜欢点菜而已，跟爷爷奶奶吃饭那就是不得不她来了。
　　“你吃辣吗？”他合上菜单问。
　　林霰正洗碗筷闻言像笑他无知似的，“当然啦，我可是正宗四川妹子。”
　　他要了鸳鸯锅。
　　林霰把涮过的碗筷放到他面前，他伸手放好。
　　“你的生活太没意思了，火锅都不吃辣。”她从来无辣不欢，不太明白不吃辣的世界该有多无趣，“我小时候吃辣厉害一点，吃那个辣条，嘴巴都要烧起来了，现在老了没以前厉害了。”
　　徐显明调着料，听了她的话一脸神伤，嘴巴却在笑，“你在我一个老人家面前说你老了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sorry.”林霰是真的比较好奇明星演员是怎么保养的，“其实你真的看不出来那么老的，你平时都怎么保养啊？”
　　“砸钱罢了。”
　　如此轻松的一句话，对林霰来说难度比让她节食减肥还大。
　　“好了，只要是跟钱有关的我都不行。”林霰无奈地说。
　　他问：“要香菜吗？”他在帮她弄。
　　“没事儿，我自己来。”
　　“好。”他毫不介意。
　　徐显明问： “你挣的钱不少吧。”
　　林霰嘬筷子尝味道，点头说：“还好吧，只是我比较愿意把钱花在吃喝玩乐买衣服上，化妆品我只喜欢买口红，其他的太麻烦了，我就懒得弄。”
　　那一瞬间他居然想的是这样好，再过几年他们看起来差距就不大了。他被这样的想法微微吓到，但这种感觉不坏。
　　“那也挺好。”他几乎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说了。
　　“嗯，我也觉得。”林霰不可否认她在吃喝玩乐上花的钱是最多的。
　　徐显明接着问： “你喜欢哪种类型的？”
　　“什么？”林霰喝着茶一时没转换过来思想。
　　他悠悠说：“男士。”林霰听着像他在逗她。
　　“嗯。。。长得帅的，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人品要好。品味和我差不多，思想跟我一条线的。”林霰认真地思考。
　　“你这要求可不低啊。”徐显明揶揄她。
　　林霰顺着他说，“所以啊，现在都还没找到啊，我不着急我还想多玩两年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我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
　　网上不是说了吗，是爱豆不够帅还是手机不好玩非要找对象，林霰深感认同。
　　徐显明琢磨了一下没想明白还是问她比较好，“干干净净是什么要求？”
　　“就是看起来很清爽的，我不喜欢男孩子留胡子。”林霰说着流露出一些自己都没觉察的嫌弃之情。徐显明想到自己之前拍的一组有胡子的写真，心里有点奇怪。但马上就听见林霰说：“其实长得好看干什么都好看，只是没有胡子更好。”
　　颜值高干什么都好看。
　　他语气带了一点认真：“像我这样的呢？”
　　她喝着饮料一时嘴快， “挺好的呀。”
　　之后，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啊。可能只是林霰这么觉得，他倒神色自若的。林霰就想着怎么淡定的翻篇。
　　

☆、第 21 章

　　她的这颗小心脏哟。
　　以前林霰听人说两个人在一起总要心安多于心悸才好。可刚开始就做到对方做什么说什么都淡定无比的人又有几个呢？既然林霰做不到也就享受其中了。
　　罢了。
　　“你真的不吃辣吗？”林霰嚼完一口土豆片，唇齿留香。火锅真是她的命啊。。。
　　他连调料里都没放一点辣椒，可明明在她家时什么都吃，林奶奶做的菜有时林霰都觉得辣，咸那是一定的了，那是=时也不见他有什么啊。
　　“嗯。”徐显明吃饭挺直着背，听她讲话也认真，总是微微笑着。
　　“那你的人生多无趣啊。”食欲是林霰最不想克制的欲望。不吃辣的人生简直不能想象。
　　“我老了，胃不好，只能这么养着。”他自我调侃，林霰却想到另一处，他在她家时从没有表现出来过，什么都吃，林奶奶还夸他说他上桌子有礼貌每样菜都吃一点给足了主人面子。可如果是不吃辣的人吃得太辣了不会脸红出汗什么的吗？他连这个也是没让人看出来的。
　　“那你在我家的时候怎么不说一声，这也没什么的啊。”她爷爷奶奶也不会说什么的，也会按照客人的口味调整的。
　　“没关系啊，奶奶手艺好，那些菜本来也是不辣不好吃。”留个好印象才是最重要的。
　　林霰咬着筷子，吃的差不多了就开始絮絮叨叨讲话，“我记得有一次我跟同学讨论穿越的时候，选择穿越到清朝的原因是那个时候调料最齐。要是穿越到秦朝连辣椒都没有。”脑子里自然地想起了当时和同学坐在一起聊天的场景，当时的感觉和现在坐在这里的感觉自然是不一样了。
　　“我毕业这么多年了倒还想得起当时读书时候的感觉。”他放下筷子，双手撑在桌面上，望着她说话。“累是很累，但是每天总有一些特别好笑的事情。”他眼神放空似在回忆，这种感觉林霰完全感同身受，总有些事反反复复聊反反复复笑，总也没觉得无趣。
　　林霰在茶杯里搅来搅去，有些惆怅。
　　徐显明从来都认为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总要个方面都协调，都很契合。这才有一起生活下去的动力，如果遇不上这样的人不结婚也没什么的。而她好像很多方面跟他都很像，但又不那么像，哪里去找什么都相似的人呢？这样也很好。想到这他眼里难免带了些情愫。
　　林霰接收到，下意识躲。她以为她很自然，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心好累啊，突然觉得累了，真是奇怪。
　　“那个，我明天要出去谈个事情，你自己在家吗？”可能她就在外面吃饭了，保不齐一整天都要在外面跑。
　　他道：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做饭吧。”
　　“到时候看情况吧。我还没吃饱呢，再吃一点。”林霰坐端正准备再战一局。虽然是她花钱，但也一定要尽兴。
　　徐显明也就陪着再吃一点，她的确跟他身边很多人不一样，她们为了保持身材吃都不怎么吃，更别说像她这样吃一会儿歇一会儿再吃。
　　“我想吃这的玉米糕，感觉挺好吃的。”刚才在门口就看见了，长得那么好吃的样子。
　　“嗯，吃吧，叫服务员来？”他举起了手问她。
　　“嗯！”吃完这些菜林霰再吃个玉米糕，待会出去买个冰淇淋就完美了。
　　“嗯。”他叫来门口的服务生。“再加个这个好吗？谢谢。”他跟服务生讲话，林霰直勾勾盯着他。
　　林霰总有些不放心，但花了这么多钱到这来吃饭还是比较相信这家店的人的。要是就在她平时喜欢去那家火锅店，往大厅里一坐，后果不堪设想。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她弱弱地问。
　　“不担心啊。”他是真的无所谓。她总这样担心倒让他无端有些愧疚了。
　　既然如此林霰也放心许多了，语调缓缓，“好吧。”
　　他扫了一眼桌子上所剩无几的菜，问： “还要什么吗？”
　　“不要了，我有点撑了。”他头还没点完又听见她说，“我待会出去买个冰淇淋。”
　　一句话惹得他垂头笑起来，林霰也咬着下嘴唇憨笑。
　　他把盘子推给她说：“快吃吧。”
　　“嗯。真的好吃你尝尝。”好东西要与人分享。
　　于是他就听话吃一个。
　　走的时候林霰把垃圾都装在盘子里，徐显明把碗筷顺手放好，转身瞧见林霰对着他憨笑。
　　“怎么了？”
　　她笑得实在好看。
　　“嘿嘿，没什么，走吧。”林霰缩在他身边，只到他肩膀，离得近仰着脖子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他指着她臂弯里的外套说：“把外套穿好。”
　　“哦。”林霰穿衣服，他站在门口等着，林霰边理衣领边走，徐显明帮她把衣领翻下来，手指擦到她的耳背。林霰冷得一缩。
　　“sorry.”
　　皮肉上的冷意此时透进心里，林霰打哈哈，“你的手好冰啊。”
　　他在衣袖里反复摩挲指关节，徐显明多提一句，“这么冷还吃冰淇淋吗？”
　　她坚定地点头。
　　徐显明无奈地一歪头。
　　林霰道：“你先上车，我去那个小卖部买。你要吗？”
　　徐显明说：“算了，老人家消受不起。”
　　她明显露出一丝失望。
　　“还是帮我买一个吧，跟你一样的就行。”
　　“ok.”
　　林霰买了两个甜筒，他从里面帮她打开车门，她递给他一个说：“我回家再吃。”
　　他把两个都拿过来握在手里，林霰打开导航，看到消息顺便点开微信，王姐的语音消息。林霰把手机拿到耳边。
　　“林妹妹，你什么时候要回来吗？小帅哥都放假了。我的生活乐趣米有咧。”
　　车里安静空间狭小徐显明也听见了。
　　“哪个小帅哥？”他脱口而出。
　　林霰还在笑王姐的可爱。
　　启动车子，转了转手掌，思考怎么说，“就是。。。一个大学生，店对面那个大学的学生，经常来店里写作业吃东西。”
　　“哦。”徐显明冷漠脸，“有我帅吗？”
　　林霰认真思索后说：“各有千秋。”平心而论小帅哥也是真的帅啊。
　　“那你什么时候回上海？”徐显明还想着跟她一起。
　　“我不想回去了，马上过年了我懒得跑，想让王姐帮我处理一下那边的事。你的东西寄过来了吗？”
　　他走了林霰才好回家。
　　徐显明垂头，冰淇淋冻得心尖儿都冷了。“可能后天就能到吧。”
　　林霰知道他拿着冰淇淋，速度快了点。
　　徐显明道：“准备怎么过年？”
　　“就在家啊，我时间还算自由，等过完年假再带我爷爷奶奶出去玩玩。”其实带老人家出去玩挺麻烦的，操心的事儿也多，还要忙着阻止他们怕他们做些不该做的事。
　　“那你呢？”
　　他每年都那样，一个人，不是在拍戏的话可能就是跟朋友聚一聚，要不是就在家过了，没什么意思，也不想出去人挤人。“今年的话，应该在家吧。会跟朋友聚一聚吧。”
　　听起来那么凄惨的样子，是个朋友林霰都想邀请他去她家过年，可是奶奶肯定会生气。他不提于是也就作罢了。
　　“可能过段时间会出去玩吧。”他早就想好了，今年工作步调要放缓一点。
　　“哦，我有看那个采访，你说今年会不怎么拍戏。”她看新闻就看个标题就完了。那次却把整个视频看完。
　　林霰迟疑着开口， “要不，我带你去我家过年吧。”
　　徐显明：“可以吗？”
　　“当然啦。我也不喜欢走亲戚什么的，我们家就走那么几家，你就去玩儿呗。”说起来林霰都觉得不方便了，越说越没底气，坚持说完。
　　“没关系，我就在家里过了就行，反正都习惯了。”他继续装可怜。
　　“哟哟，小可怜。”林霰伸手过去摸了摸他垂着的脑袋。
　　他眯眼笑，“诶嘿，小姑娘我可要算你叔叔了啊。”
　　“嘿嘿。”
　　下车，冷风飕飕的，林霰把冰淇淋拿过来撕开，这么冷都化了点了。
　　冰淇淋蹭到围巾上，她没看见，徐显明用手指把它擦掉，喂进嘴里。
　　林霰吸气， “徐先生，你要是遇到那些容易上钩的人你就惨了。”
　　“你不会上钩吗？”
　　

☆、第 22 章

　　这句话林霞选择一笑而过视而不见，糊弄着也就过去了，他也没有揪住不放。那样不明智的举动他不会做的，不让她为难。
　　她有她的顾虑，他不能视而不见，等她自己想通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不清不楚，也让林霰不舒服。可她从小就总有那么些矜持胆小，万万不敢主动迈出那一步。
　　林霰思来想去一整晚，怎么也睡不着。
　　早上，他还没起，林霰光着脚动作轻缓不想吵醒他。一整晚没睡，暗黑的眼袋垂着都要掉下来了，林霰只能敷了个面膜化好妆，要跟人见面谈事总不能这种模样。乘这功夫煮了粥，林霰先喝了一杯温水再吃了饭，又喝了一杯咖啡。他从房间出来看见她她已经在换鞋准备出门了。
　　他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头发蓬松，乱糟糟的，还有一簇翘起。睡衣都还歪斜着，挂在身上露着一边锁骨，她在，他才随意提了提肩线摆正衣服。打个招呼，林霰就出去奔生活了。
　　在奶茶店坐了一会儿，赶去店里结果没人在，她就站在店门口给对方打了电话，万一要再看看铺子。
　　“林小姐这么早啊。”听他的声音不是在生气，简单的客套话而已，林霰稍微放下心来。紧张感比刚开始做生意好了很多了，第一次找人的时候腿，手，连声音都是抖的。习惯成自然。
　　这也不算早了都逛到十点多了林霰才打的电话，还是在这一辈眼里年轻人就是起得晚的吗？
　　“王先生，上次我找过您的，这么几天我想得差不多，要不我们一起吃个午饭，谈好了，就把合同签了。”上次的接触后林霰也知道他是个爽快人。
　　“这样吧，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饭就不吃了，今天我要去我丈母娘家，你知道，推脱不掉的，我们找个啥馆子，谈一下，合同签了就行了，你说行不？”
　　没什么拐弯抹角，也很真诚，林霰自然同意。
　　签完合同，还送了送林霰。直接把钥匙给她让她自己去看，有什么不对的再跟他说就行了。老乡自然更好说话。
　　谈好之后他们一起，送她到门口， “林小姐年轻有为啊，谈起事情也是爽快。以后你要是还有啥事直接找我就是了，我能帮你的肯定帮。”王先生跟她聊得开心，林霰也对他有了一些敬意。
　　林霰弓着腰与他握手， “是，王先生，简直太感谢了。”没喊她高价，林霰也就没有费太多神砍价了。
　　“诶，还喊啥王先生哦，喊王哥！”他们经历相似，年纪轻轻就出来打拼又都是直来直往的人，有些惺惺相惜之感，谈起事情来顺利许多。
　　“是，王哥。”林霰话音未落，他的老婆就来了，从车上下来跌了一下，哈哈一笑。长得就很是大气精明能干的模样，客套了几句，觉得她也是个很大气爽朗的女人。从家里来接他，准备直接去丈母娘家吃饭。
　　生意顺利如此顺利，林霰自然也高兴地不行，还算占了点便宜的。这里有自己直接买下的店铺的人大多不是靠着这一家赚钱。
　　一大早李威就打电话给他说他的东西快到了提醒他签收，嘲笑中夹杂着那么一丝丝讽刺，徐显明照单全收，还问他要不要帮他推迟签收让他可以多呆几天，他倒是想，可林霰看起来怕是迫不及待要回家了。
　　徐显明可是他跟他女朋友的间接媒人，两个人默默就搞在一起了，徐显明都是他们在一起之后才知道的。瞒得也是紧。
　　“女朋友那么漂亮，不知道你是怎么追上的。”徐显明跟那个女孩不算熟，几面之缘，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太清了。
　　“那我肯定是有我的办法咯。”他的意思是要是徐显明求教于他他也会不吝赐教的。
　　徐显明道：“死皮赖脸呗，我还不知道你。”
　　他一猜还中了，李威也不恼，  “那也是一种办法，不像你，这都多久了还没追上。小美女那么漂亮小心被人截胡了，你还不抓紧。”
　　徐显明想起了她说的那个小帅哥，近水楼台啊，不免心中升起了紧迫感。
　　“那我去抓紧了。”他立马就要挂电话了，抓紧时间免得夜长梦多。
　　转换如此迅速，李威惊叹道：  “这么快。好吧。”
　　其实不用等他把东西寄过来徐显明也有钱，骗骗林霰罢了，就想着能多个羁绊多个见面的机会。“上次我跟她去吃那家火锅店不错，我给你带两包那个火锅底料吧。”
　　现在名字都省了直接说“她”了。
　　李威也想起来正经说事，“那敢情好啊，谢咯，我丈母娘给我拿了一些他们自己做的腊肉香肠，回头来家里吃饭啊。”
　　这是被认可了，他也替他高兴。徐显明道：“好。挂了啊。”他要赶紧去办事。
　　挂了一个打通另一个，林霰在开车，找了个地方停下才敢接电话。
　　他打电话都会说：“喂。林霰。”
　　“诶，什么事？”林霰应了把腿上粘的线头拿开。
　　“林霰，我很喜欢你。如果你同意的话能做我女朋友吗？”
　　这么突然林霰直懵了。 “......”
　　林霰听见他缓缓吐气的声音，颤抖的。他憋了半天才呼吸，呼出来一口气。
　　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一点都不浪漫，没有执子之手，没有眼波流动。
　　说实话，她慌了。
　　静默了良久才开口却也没说出什么来，完全断片了。 “呃。呃。”
　　他也就不说话等着她。
　　手止不住地抖，她还怎么开车。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半天，断断续续说出一句：  “呃。那个，我在开车。”
　　“那你开车，回来再说。”徐显明道。
　　那她也要能回得去啊，林霰往方向盘上一趴，捂脸，“我还怎么开车啊。”
　　这是定了的意思？徐显明在那句话之后迅速恢复镇静。
　　“那是我扰乱军心咯，我来接你吧。”他的声音比之前更软了，就在她耳边，耳朵都麻了，林霰稍稍躲开。
　　她道：“呃。算了，懒得来，你又没证。”
　　“哦，对，那你开车小心。”
　　林霰鼓着脸道： “哦。”
　　那个娇羞啊。
　　坐了一会儿，林霰出发回家。脑子里一直思考，权衡。下车鞋跟在车上挂了一下，整个人一瞬间就摔下去了，扑倒跪在地上，“啊。嘶。”又觉搞笑，跪在地上笑，旁边一个见证全程的女孩子本想来扶她，见她在笑愣在了原地，林霰摆摆手；“没事没事。”小姑娘还是来问了问她说：“你没事吧。”她膝盖和小腿蹭了出了血。林霰摸了摸伤口，食指上沾了点血，林霰两指一抹。说：“没事儿，谢谢你啊。”本来也是个小伤，在地上蹭的，稍微严重的地方流了血其他的就只是一条条血印。
　　小女孩扶着林霰的胳膊把她扶起来道： “没啥，你真没事啊？”
　　“谢谢你啊，没事。”
　　她再三说没关系，女孩才放心地走了。长得好看心地善良，真是小美女啊，他要是男的就喜欢这种女孩子。
　　林霰撑着膝盖刚动了一步，脚踝剧痛。她又坐在地上把高跟鞋脱掉，反手把车门关了把车锁了。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冥思。
　　把高跟鞋提在手里，脚踝都冰了，林霰尽量保持正常步子回去，走两步又觉冷得透心还是把鞋穿上。放在车上的平底鞋昨天拿上去忘记拿回来了，开车时穿着高跟鞋也是战战兢兢。
　　啊。。。要到了。
　　

☆、第 23 章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稍微拧了一下的话走两步筋骨别过去就好了，这次看来是真的扭到了。
　　徐显明坐在沙方上，她一进来他就弹起来，林霰撑在墙上换了鞋，袜子脱掉，进了浴室。
　　“。。。”
　　正眼都没敢看他，点了下头溜了进去。林霰转了转脚腕，转到左边时尤其痛，她把脚洗干净，揉了一会儿，没敢出去。
　　十多分钟过去了，徐显明探头看了看还没见她出来，就到门口问：“林霰？”
　　林霰直起腰杆答：“嗯？”
　　徐显明贴近门，“你怎么了？”
　　“哦，没事儿，我马上出来了。”这里没有药，没有冰。其它病不吃药也没关系，可这个林霰不敢保证不治疗的话会不会严重。
　　林霰洗了把脸打开门他就靠在墙边上，站直问：“怎么了？”
　　“我刚刚脚崴了一下。”
　　言毕，徐显明扫了一下蹲下去查看，林霰往后退，他一手抓住，抬头说：“你别动，我看看。”
　　林霰俯身下去拉他，“没关系。”
　　徐显明道：“都有点肿了。”
　　他不说林霰还没发现，犟嘴道：“没那么夸张吧。”
　　他一手叉腰笑着说：“你自己看看你两只脚是不是不一样。”
　　虽说林霰也觉得是小事，可他这种轻飘飘的态度还是让她不舒服，表里不一无比矫情啊。
　　“能走吗？去沙发上坐着？”
　　“能走。”林霰如实说。
　　他就看着她跟着她走，也不扶她更没有公主抱。
　　林霰堵了一口怨气在胸口，势必要狠狠吐两口气才能舒坦似的。
　　等她坐好徐显明蹲在她面前又查看了一番然后仰着头问：“家里有药吗？”
　　“没有。”林霰有点情绪了。
　　“那我去买点，那个冰敷热敷我也分不清楚，先擦药明天还是去下医院吧。”
　　林霰盯着自己的脚腕，收上来抱住，脸抵在膝盖上，嘴翘了起来，徐显明也不傻，想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他触到她的一瞬间林霰就躲开了，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他转而摸摸她的头发。
　　“走咯。”
　　她僵在原地没动，耳朵留意着他出去关了门。
　　吓人。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跟异性有过任何过分的接触。自她懂事以来只有地震那年爷爷在人群中找到她之后抱了抱她。其他时候从未有过肢体接触，最夸张的就是路过擦肩了。不是她避讳是根本没有机会，跟他这几回是突破记录了。
　　他出去的这段时间林霰脑子里想了很多，尽管爷爷奶奶不喜欢，尽管她会充满内疚，可她还是想依照自己的内心。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违背他们了，就算心里一直满怀愧疚，她想去做的她还是都做了。
　　林霰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密码的，她一直没跟他说，他就自己偷摸记住了。
　　“我买了红花油和一个这个软膏。”他一边换鞋一边说。
　　“嗯。谢谢。”
　　“我给你搽。”他盘一条腿上沙发另一只压在上面，把药拆开剩下的放在茶几上。
　　徐显明打个预防针，“他们说要揉到发烫才行，你忍忍啊。”
　　“好。”声音没注意到的颤抖。
　　林霰看着他脑袋上的漩涡，他两指搽着药，先涂上再抹开，“我上次崴脚的时候还是小学，从那个桥上跑下去，是个坡，就把脚崴了。我爷爷说要用荨麻草在上面打，我没好意思拒绝，我爷爷把我脚腕和脚趾头用布包上，结果第一下就打歪了，打在我大脚趾上，又痛又痒，我死活不让他来第二下了。他说他有一次这样是个当地的老婆婆用荨麻草给他打的，还没包呢。”
　　徐显明眼神回应。
　　“我就想就算崴脚的治好了，那也得又痛又痒好几。天！”痛得她尾音拔高。
　　他忙撤了手，“痛啊？”
　　她点头。
　　“那还是得忍着。”
　　“。。。”
　　痛到情深处林霰不禁把手抵在他肩膀上。
　　他手上不停地揉，“好了，好了。”
　　“。。。”林霰闭着眼忍痛，不想说话。
　　“马上，马上。”
　　“。。。你哄小孩啊。”
　　他揉最后两下说：“真的马上好了，有多痛啊？会不会骨折之类的，要不去下医院吧。”
　　“应该没事，没那么严重。你太使劲了。”林霰不知道怎么说，用四川话说：“痂痂都给我搓出来了。”
　　他不明白，“什么？”
　　林霰把一小段灰色的泥捏起来给他看说：就是这个。”
　　他无奈地摇头苦笑。
　　徐显明问： “你吃饭了吗？”
　　“没有。你吃了吗？”
　　他道：“我也没有，我煮方便面吧。”
　　“好啊！我要吃两包。”
　　徐显明把她柜子里的零食拿一些出来堆在沙发上把遥控器放到她手边，“我去煮了，你饿了先吃点零食吧。”
　　就这么去做饭了就这么绝口不提了吗？林霰心焦。但也开不了口问。
　　她的顾虑打消了吗？他心里没底，很奇怪的是从某一刻起他却觉得不那么重要了。
　　两个人就盘腿坐在沙发边上吃这一顿饭，煮方便面加泡菜和一份水果沙拉。
　　“林霰。”
　　“啊。”
　　“你想好了吗？”徐显明把泡面翻来翻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 “想好了。”
　　“那你现在开始是我女朋友咯？”他偏头问。
　　“嗯。”林霰埋头吃面不敢抬起来看他。
　　两人低头浅笑谁也没看谁。一阵静默。各自心里暗波汹涌。
　　吃泡面就是十大糟心事之一。一包太少两包吃不下，她刚才吃了饼干现在吃了一包多一点点的样子就吃不下了。几根几根挑着往嘴里送。
　　他已经发现她可能吃不下了，战斗力比刚开始明显下降，遂问：“吃不下了？”
　　林霰动了动筷子死不承认，“我还能吃一点点。”
　　扶我起来！我还能吃！
　　他瞅了瞅她剩下的半碗面说：“吃不下了就给我吧。”
　　不知说者是否无意听者反正是有心了，林霰脸上一臊，撅着嘴道：“哦。”
　　徐显明自觉收碗洗碗，不是林霰因为不能做这些事，这两天都习惯了的样子。成熟男人的魅力啊，会体贴人，开玩笑归开玩笑，做什么心里都有分寸，不会过了度。有时候也幼稚一下更显得可爱。
　　林霰跪着扒在沙发背上撑着脸看着他洗碗，虽然被他看见之后还有些羞涩，起码没躲了。
　　人不能干亏心事啊。有时候林霰不得不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姑妈奶奶电话接二连三追着就来了，虽只是姑妈在奶奶家玩提到她就想打个电话问问她。姑妈打了刚要给奶奶接就没电了就换了奶奶的电话打过来。从头到尾一点也没提到这些事，林霰就是亏了心，心虚得很。
　　徐先生，咱们以后的路还长啊。
　　

☆、第 24 章

　　李威和女朋友的事定下来了，想带着她去见见他和徐显明的忘年交，请他出席婚礼，当证婚人。
　　陈导演今年六十有三，是徐显明第一部戏的导演，也是他敲定的徐显明。除知遇之恩之外他对徐显明其他方面的指导让徐显明对他十分敬重。后来跟他也相识了，虽然不常来往但是是他们极为敬重的人，有什么大事都会和他商量着决定，称得上亦师亦友的一个人。
　　开门的是一个未曾见过的女人，四五十岁左右，李威退后一步确认了门牌号。说明来意，妇人邀请他们进去，是他们家的保姆，可他们从来都不用保姆的，李威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大包小包提着上门礼。陈导背对着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他们进来放下书起身迎客。
　　陈导的老婆这才从厨房出来。在许多人看来他们是极不相配的一对，陈导老婆今年满打满算刚刚35，他们结婚已经十年了。他老婆是圈外人，不似娱乐圈的女明星女演员一般注重保养，脸上明显有了不少皱纹，素颜，面色略黄。
　　“快坐啊。你终于带人来啦。”吴长歌比平时更热情，“家里有点乱随便坐啊。”
　　“这是我未婚妻，钟情。”李威揽着女朋友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
　　“你好。坐吧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果汁，李威还是橙汁啊，钟情喝什么？”
　　钟情腼腆一笑，“都可以的。”
　　“好，你们聊。”
　　这次见，吴长歌明显脸色精神都不好，双眼皮都不见了。
　　陈导陪他们坐在沙发上，拿过靠垫枕在腰上，身后又靠了一个。他从来在哪都是坐得笔直的，脸色比平时更白，死白死白的，也瘦了，脸颊都凹陷了些。
　　李威问：“您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没事儿，你又来干什么？”陈导躺得舒服点，调笑着哀叹地说。
　　上次是工作上的事，有一个各方面都很不错的电影邀请徐显明，他不去。他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徐显明还是不为所动，他来请陈导劝他。没有吵起来却是有点不痛快，最后徐显明让步给了他台阶下但还是没答应。
　　“这回可是好事儿，我这不是带未婚妻来见您了吗？”李威侧身拉过女友的手。
　　“小姑娘不错。”他是出了名的眼睛毒，从进门到现在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小姑娘你可想好了啊。李威可不是什么善茬。”
　　小姑娘点头。
　　“那就好了，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总不只是介绍家属给我认识吧。”
　　李威并拢腿挺起胸膛坐端正，恭敬地说：“那我开门见山了，想邀请您帮我做证婚人。”
　　陈导爽快答应。问什么时候。吴长歌端着盘子出来，保姆端着果盘。钟情李威起身帮忙。
　　“李威，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她坐下为自家那位问的。
　　“怎么也得年后了，我倒心急，但是还是想好好准备一下，大概定在四月。”
　　“四月啊。。”吴长歌握上旁边人的手，陈导放上另一只手以示安抚。吴长歌垮着嘴角扯出一点笑容。
　　“行，我算是答应了，留这吃午饭吧。”
　　再怎么反应迟钝这时候也该明白了，李威问：“您到底怎么了？”
　　“生了个病，胃癌。”
　　李威脑子里瞬间一白。
　　陈导宽慰他说：“没什么，人食五谷，哪有不生病的。已经控制住了。”
　　钟情捂着嘴，不是多亲近的人但还是觉得惊诧又难过。李威紧张地问：“那还有什么危险吗？您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呢？”
　　他眉眼舒展眼睛一闭缓缓道：“来的人自然知道，不来的人也不用知道。”
　　余下的人都无言了，吴长歌起身回了房间，钟情不放心跟了过去。
　　“我去看看她，你先坐。”
　　陈导进了房间，钟情就知趣地推出来了。这个情况也不好再呆下去了，李威带着女朋友跟保姆说了一声就走了。
　　“对不起。”
　　自他病后吴长歌不知道听他说了多少次这句话。
　　“对不起我又惹你伤心了，我没事儿，现在已经好转了，我不想听你再说对不起，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好好治疗。”
　　“好。”
　　为保险起见，徐显明想带林霰去了一趟医院，林霰打死不去，他拉她她就在地上滚。
　　“林霰。”
　　“我不去。就不去。”林霰在其他方面花钱一点都不心疼，自己上医院就觉得这是不该花的钱，特别心疼。
　　徐显明蹲下拉她起来，林霰挣扎着滚远。
　　“我拉你起来，不去就不去，地上凉。”他莫名一股怒气。林霰深切体会到了，心虚地起来。
　　弱弱地说：“你看我滚得那么欢腾肯定没事。”
　　徐显明瞪她。
　　“嘿嘿。”
　　检查一下总要安心一点，他在网上查了一下基本能确定没什么问题。
　　他的眼神真的有点吓到林霰。在他眼里她是不是太幼稚了，太不懂事。
　　“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证明一下。”
　　徐显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林霰的计划就这么轻易被打破了，她是想慢慢来的。
　　“愣什么？”
　　她斟酌用词，“你们。。。呃。。。成熟的人都这么直接吗？”
　　徐显明抬眉抬头纹露出来，“这是我想到的证明我没生气最简单明了令人相信的做法。”
　　她竟无言以对。
　　好不容易在房间清静一会儿，徐显明扯着嗓子喊：“林霰！林霰！擦药了！”
　　她当没听见。徐显明敲门进来。
　　“来擦药。我叫你你没听见吗？”
　　“没有啊。”林霰一脸天真道。
　　他睨她一眼。“不去医院就乖乖擦药。”
　　林霰立马伸出腿放好，“好。”
　　徐显明满意地点点头。
　　

☆、第 25 章

　　有人支付宝给她转了一笔不少的钱，林霰思来想去猜只可能是他。
　　“你给我转的支付宝吗？”林霰淡定一问。
　　他承认， “嗯。”
　　林霰眼睛亮晶晶，“你怎么知道我的账号的？”
　　他短短一瞥她的眼睛说：“抱歉，我不小心看到了。”
　　“你不是没有支付宝吗？不是打车都打不了吗？付账都不可以吗？”
　　这三问直击心脏。
　　他选择坦然面对，乖巧地缩着身子道：“我撒谎了。”
　　“。。。我去。”
　　林霰找回理智接着说： “那也不用这么多啊。”
　　徐显明解释道：“我的衣服，生活用品和食宿费，几乎精准计算的结果。”
　　“哇哦～你很不错哦。”林霰欣赏地抛了个媚眼给他。
　　徐显明接住，回赠一个。
　　金钱问题上越清楚越好，男女平等，大家都挣钱，凭什么谁一定要不计回报地养着谁。林霰不希望最后不能在一起扯出这些关于金钱的事来说，因为金钱问题撕破脸面，她最丢不起脸。
　　林霰更高兴的是他懂她。或者不是，但至少他们观念是一致的。
　　小风波过去，晚上他们俩看了电视心血来潮想自己做了顿饺子吃。幸好没傻到连皮都自己擀，买了现成的皮和馅，自己包好就行了，就这样都很多搞不清楚的事。
　　她只见过包馄炖用这种皮，还不知道拿来包饺子行不行。“这个饺子皮和馄炖皮是一样的吗？”
　　徐显明只会一些炒菜，对这些面食之类的是完全没有接触过。“我不知道。”
　　她还以为他会知道才敢买的。“啊？我也不知道。”
　　他把水蘸在皮上，一心想稳住她的情绪，安慰说：“没关系，煮了看呗，应该差不多吧。”
　　林霰回忆起她第一次煮速食饺子失败的经历，直接扔在冷水里煮，全都煮爆了。徐显明想到那样的惨状像吃了笑药一直笑。
　　“你哂笑我。”林霰不知道怎么蹦出这句话的，好像昨天看电视看到的。
　　徐显明猛然抬头惊讶地感叹说：“你这么有文化！”
　　林霰冷漠脸。
　　饺子煮得还算满意，煮久了有几个散开的。林霰揭开盖子握着长柄勺在锅里搅来搅去。
　　徐显明出声阻止，“别搅了，小心再搅坏几个。”
　　林霰猜测原因道：“是没捏紧所以就散开了？”
　　徐显明伸着脖子看，也没煮成一团糟，道：“还可以啊。”
　　林霰询问他的意见说：“将就吃吧。好吧？”
　　“嗯！”
　　“真乖。”如此萌萌哒，林霰拍拍他的脸。
　　徐显明凑近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林霰拉开距离端着碗飘过，“我就不哂笑你了。”
　　“。。。”
　　她报复心重，吃了亏是绝对要找机会补回来的。
　　过了几天柴米油盐的生活，她觉得还算不错。可如果一直让她过这种日子，每天只想着什么时候洗衣服 ，什么时候做家务，什么时候做饭。想想她也受不了，她承认那样的生活会很轻松简单但是对她来说绝对是乏味的。工作会带给她自信，觉得自己是有能力的，有用的，不需要靠别人生活。
　　越开心想起来时就越内疚，家里人没催她，林霰一边想回家一边想多跟他呆两天。打电话给爷爷奶奶都说工作还没谈好，其实也是这样，年关将至没什么人愿意接新活。林霰还打算开店的事，千头万绪要确保每个环节才行，要考虑斟酌的地方还多。
　　想好了，余下的时间林霰就苦恼该怎么跟他说。
　　第二天下午徐显明接了个电话脸色就不对了。挂了电话还立在阳台上良久。
　　她悄悄走过去看，见他紧抿着嘴，眉头紧锁。林霰柔声问：“怎么了？”
　　“。。哦，有个朋友生病了。”他明显心不在焉地说，像是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办，面色僵硬。
　　估计是个不轻的病，能让他魂不守舍的。林霰拍着他的肩膀说：“那你要赶快回去看看吗？”
　　徐显明直愣愣的，“嗯，我马上订机票。”
　　林霰始终抚摸着他的肩膀，“嗯，回去看看吧。你别太担心。”
　　他却担心她，“你怎么办？你脚还没好全，没法开车啊。”
　　林霰转转脚腕，表示自己已经好了，“没关系，我转着已经不怎么痛了，我可以坐公共汽车回去。我正想跟你说我就这两天要回去了。”
　　“那我送你到车站。”
　　她轻轻地眨眼说：“好。”
　　她一脸温柔，暖得他心都要化了，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来之不易更觉珍贵，“进去吧，这里风大。”
　　林霰把饭菜盛好摆上桌，徐显明还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轻轻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手指勾着他的，“先吃饭吧，好吗？”
　　徐显明惨兮兮地说：“好。”
　　眼眶微红。
　　林霰塌了眉毛，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他估计没什么心情跟她吃饭，“如果你不想吃的话也别勉强。”
　　“没事儿，去吃饭吧。”他要是不吃林霰可能也不会吃了。
　　林霰双手牵他起身说： “我熬的粥。”
　　她时不时看看他，他一勺一勺埋头喝粥，左右还是吃了一碗。
　　林霰道：“我收拾东西，你机票订的几点？”
　　他答：“明天下午五点多。”
　　快过年了，连机票都不多了，能抢到一张也是不容易了。
　　“嗯，那我也明天下午走。”她说得肯定。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尽力不烦他。
　　徐显明开车送了林霰再把车开回林霰家所在的小区，拿了行李回上海。李威让他别太担心说是已经控制住了，没什么大问题，可癌症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好呢？就算是做了手术也不能保证不复发。
　　回家简单洗漱好放下行李直奔他家。
　　他来了，陈年就知道他一定知道了。
　　“坐吧。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陈年如常手里捧着书。
　　徐显明道：“我来吃晚饭。”
　　陈年喝一口桌上的茶水一样的东西缓缓说： “那你是赶上了。”
　　吴长歌很久没去工作了，他们结婚之后吴长歌就很少去公司了，几乎全部交给别人打理，她自己开了个教插花的培训班。现在连插花课也不上了。
　　吴长歌端了一杯水和一碗药。说是给他的，药是让陈年饭前吃的。饭后还要吃一种药。
　　她让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每天除了吃医生开的药还吃她从各地搜罗来的偏方药，一句怨言都没有。
　　陈年灌了一口下去，紧闭着嘴忍住药从胃里翻涌上来的恶心感。
　　等他全部喝完吴长歌检查了药碗，把手心里的糖果给他。陈年剥开糖纸，吴长歌拿过，他把糖抛进嘴里。
　　“显明，走吃饭吧。”吴长歌把碗拿走。
　　他站着没动，吴长歌又回来牵陈年。他才跟着走。
　　吴长歌帮保姆把菜端上桌，“显明，吃得清淡别介意啊。”
　　吴长歌以前也是个无辣不欢的主，现在因为他的病，他吃什么她就陪着他吃什么。
　　他精神看着还好，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一双眼睛虽然深陷但还是炯炯有神的。意志还没垮。饭后徐显明陪他们坐了一会儿。吴长歌忍住没掉眼泪，送他出门。
　　“我现在都不想当着他的面哭，他最放心不下我，但我总也忍不住。”吴长歌下巴颤抖，两行泪不断地流，双手覆在脸上抹泪。
　　“你们来看看他，他心情也好一点。。。别在他面前。。别太有负担。”她哭得抽搐，脸皱成一团。
　　徐显明把纸巾递给她，“您这样，我们好不敢来了，一来就惹您伤心。”
　　吴长歌勉强笑了笑说：“你回家吧，太晚了不安全，你有空就多来看看他。”
　　徐显明走了一段，回过头去看，吴长歌面对着墙，隐约可见哭得肩膀还在抖。他难受，吴长歌也难受，无儿无女，什么都靠吴长歌一个人周旋。
　　吴长歌是真的爱他，就因为爱他才不能像其他只为钱财的女人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欣然接受。那么个有气节的女子，如果他去了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另外再找一个人结婚。
　　奶奶又做了一大桌菜，请了姑妈姑父一起吃饭。吃完饭姑妈拉着林霰聊天，要不是奶奶一直催她们太晚了回去不安全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只是很短的时间，林霰总觉得离开了很久，他们都走了林霰一个人陪着爷爷慢慢喝酒吃饭。
　　喝完一杯还要倒一杯。
　　林霰抢过酒桶子，斟了杯底一圈，嘴上还牢骚着，“医生不是说最好不要喝酒吗。就喝这么多了。”
　　“哎呀。再倒点嘛。”爷爷挥动着手，给她加劲好让她多倒点。
　　“就这么多。你都喝了一杯了。”
　　“那些医生净都是庸医，哪个听他们的哟。”
　　奶奶在外面喊，“林霰！你电话在响！”
　　“哦！”
　　林霰坐着不动。
　　“快去啊。”
　　爷爷催了林霰才慢慢过去。
　　等她走到已经挂了，奶奶在后院里，林霰去了前院回电话。
　　“喂，林霰。”
　　“嗯，你怎么样？”林霰反手把门拉上。
　　徐显明终于放松下来，躺倒在床上。
　　覆住眼睛说：“去看了，已经控制住了。”
　　林霰自己也松了口气，安慰道：“那就好，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总有办法的。”
　　“嗯。”
　　天上不见一个星星，连月亮也没有，明天不会出太阳了。
　　她问，“你吃饭了吗？”
　　徐显明翻个身道：“在他们家吃的。你呢？”
　　“吃过了，刚陪着爷爷聊天。”林霰听见他那边的响动，被子窸窸窣窣的，“你准备睡觉了吗？”
　　“快了。”
　　“那你早点睡吧，别想太多。”
　　“好。”
　　林霰望了望天伸了个巨大的懒腰回家去。迎头撞见奶奶。
　　“跟哪个打电话？”
　　林霰弯腰把手机放在桌上，云淡风轻道：“王姐。”
　　奶奶瞥了她一眼，“跟你们王姐打电话要背到我们啊。”
　　林霰一脸诚恳，“真的。”
　　“你不要以为我不晓得，王简都跟我说了你跟上次那个小伙子的事。”
　　林霰不语。
　　“我就一句，我们不同意，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我没有。”她还想着垂死挣扎死不承认。
　　她本来不知道，王简也没跟他们说什么，这一炸，看林霰这个样子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她把这件事说给老伴听，他还是那个态度。
　　“娃娃的事你操心啥嘛。”
　　“我不操心等她以后吃苦啊！我反正不同意，林霰，我晓得，她不敢不听我的话。”
　　“看你把她逼急了他敢不敢。”
　　林奶奶扁着嘴，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李清章哇哈哈

☆、第 26 章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是要祭灶神的，林霰跟爷爷奶奶一起上街买了灶麻糖，越临近年关街上越热闹。
　　晚上爷爷在神龛上和家门口的泰山石下点了蜡烛烧了纸钱。林霰一路跟着，等爷爷烧纸钱时林霰就一起，侧跪着烧。对女孩子的要求就是烧纸钱不能对着跪一定要侧着下半身，生理期期间不能祭祀。
　　灶麻糖放在神龛上一会儿等菩萨“吃了”就拿给家里的小孩吃，爷爷就拿给林霰吃。
　　林霰一个人边看电视边吃，不知不觉夜已深了。爷爷奶奶睡得早，尤其是冬天总要早早上床。
　　十点多爷爷来催了她一次，现在又来了。
　　爷爷袖口露着里面穿着红色的秋衣，深棕色的毛衣，暗灰色的秋裤，线裤，外面套着军大衣。“十二点了，快去睡了嘛，电视天天都在演，明天还要起来打扫，我要给你屋头扫尘你不起来我咋弄？”
　　“你快去睡了，你不冷啊？”
　　爷爷坚持说：“我看到你进去，快点，躺在床上耍手机嘛。”
　　林霰投降，把灯打开，电视关掉。
　　爷爷拢拢披着的大衣，扁着嘴轻轻瞪她一眼回了房间。
　　天刚蒙蒙亮，林霰就听见爷爷在外面扫墙的声音，竹叶子划过墙壁，簌簌簌簌的。林霰就起床了，把家具都盖上，爷爷带回要来扫里面。林霰负责把要洗的东西全部洗完，洗衣机里放着爷爷奶奶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林霰拿出来晾好。爷爷的红秋衣胳肢窝下一个洞。
　　“爷，你看你的衣服喃。”林霰把洞翻给他看。爷爷把头上的草帽抬了抬，伸长脖子看，“你们奶给我洗了，我喊她给我繚起就行了。”
　　“唉，我不是给你买了新的吗？烂了的你还穿啊。”
　　今年给他和奶奶一人买了三套羊毛内衣和两件加厚毛衣还有外套。他们俩高兴是高兴，就他一个人买了又不穿。
　　奶奶端着筲箕正巧路过，也说他，“晓得他的喃，有新的不穿偏要穿烂的，地震发了那么多袄子，不拿来穿挂在屋头被耗子咬烂了才拿出来穿，你说我骂不骂他嘛，尽干些这些事。你昨年给我买的衣裳我都穿在身上了，你看他身上穿的啥。”
　　爷爷放下长杆子，从下面翻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说：“这件秋衣事那年去彭州买的，这两件线衣是你那年才给我买的，这个袄子是地震发的。尽都是好的。”
　　林霰被怄得发笑，“那都是啥时候买的了，六年了都，你那线衣也是四年前买的，袄子都九年了，我的天哪，给你买了你就穿嘛。”
　　爷爷重现拿起杆子把蜘蛛网扫掉，“我这些都是好的。”
　　奶奶对林霰说：“你看他那个袄子，包包底下一个洞，耗子咬的。”
　　“我做活路肯定穿这些啊。”
　　奶奶别过脸摆手说：“不要管他，不要管他。”
　　林霰叹了口气，把衣服晾好，把床单被罩什么的扔进洗衣机，走进爷爷房间帮他收拾。
　　床上堆着四床被子，两床被挤在墙边上，一床毛毯上面有一床棉花被子，还是林霰父母结婚时的红色喜被。林霰把衣柜整理好，没破洞的叠一叠，破洞的一叠端在凳子上放着。床上的杯子拆下来洗，灰尘漫天，林霰憋着气。
　　那两床被子林霰放进衣柜里，把自己一套干净的给他换上，拿了一床羽绒被来。这套被子本来已经给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林霰塞回去了，林霰在他房间里没找到才在自己房间去找，果然在。
　　林霰铺着床，他正好进来。
　　“哎呀，又在给我弄啥子哦。”
　　“你给我那个毛毯多热火，你又把这个给我拿过来。”
　　她弯腰忙着理床铺，“喊你开空调你不开，我那有空调我不盖这么厚的，那你就盖嘛。”
　　爷爷道： “给你们奶拿去嘛。”
　　林霰直起身子，对他说： “我都拿了一床了，这床就给你。买了不用放着干啥嘛。”
　　“哎呀。”
　　前前后后忙了一圈，林霰腰都要断了。本想今天修剪花枝，还是明天吧。
　　徐显明给她发微信总发语音，他说他懒得打字，林霰只能偷偷躲在房间里没人的时候听。
　　八点半。
　　“你起床了吗？”
　　九点四十。
　　“你吃饭了吗？”
　　林霰回复：抱歉，今天扫尘我顺便打扫屋子一直没看手机。今天起得挺早的，准备做午饭了。你吃了吗？
　　对方秒回：还没有。
　　很不错。
　　林霰：你要记得吃哦。
　　徐显明：李威请我吃饭，马上要出发了。”
　　林霰：好吧，我也去做饭了。
　　徐显明：嗯。
　　林霰溢出一丝笑。搭了板凳把放在书柜最上面的一本杂志抽出来。
　　“好想他啊。。。”
　　“林霰！吃饭了！”
　　又是奶奶做的饭，林霰拖着身子，拖鞋在地上哒哒哒地响。
　　李威请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吃完饭还去ktv，徐显明和另一个朋友都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找理由推脱。
　　“你怎么心情不好的样子？”吃饭的时候虽说谈笑风生的，不讲话的时候眼神暗淡无光。
　　徐显明把手机揣好，摇摇头。
　　李威以为他只是因为陈导的事伤心也不好规劝。
　　“你也别太难过了。”
　　徐显明望他一眼不做解释。
　　

☆、第 27 章

　　上海这个地方从来没有真正的黑夜，永远都是灯光绚烂耀眼，夜生活丰富多彩。徐显明拒绝了友人同行一个人步行回家。
　　无数个夜里，有人彻夜高歌，就有人整夜不能眠。社会总要这样，各个阶层都要有才能保证整个社会正常运行。道理都知道，可他看见在路边打盹的环卫工人也觉得心酸，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可能上去给别人一沓钱。有些社会底层的人比乞丐还不如，乞丐可以心安理得得接受施舍可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只能自己在这个社会龃龉爬行。
　　他很久没有好好地思考了，日子一天天过着也就过了，他几乎什么都有了，他只想好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最近总是多愁善感。
　　等过完年吧，有什么都过完年再说。
　　徐显明洗完澡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右上角写着春晚倒计时四天。
　　茶几上放着的脚上五彩斑斓。
　　徐显明看电视，林霰在一旁玩手机。玩着玩着突然停下来看着他阴笑。
　　“怎么了？”
　　林霰斜眼笑。
　　徐显明双手抱胸， “你想干什么？”
　　“嘿嘿嘿嘿，我想给你涂指甲油。”
　　“不要。”
　　林霰把脚放下来。
　　“我不要！”
　　她不听，一溜烟跑进房间捧着一个盒子出来。
　　盒子抱在肚子上，手里拿着三瓶指甲油遗憾地说：“我只有这三种颜色。”
　　徐显明从沙发上弹起来，林霰眼神放到他脚上，徐显明一只脚叠着另一只。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徐显明回到沙发上坐好，“只能涂脚。”
　　“好哒。”
　　林霰跪坐在他脚边，拧开一个黑色指甲油，被气味熏得皱鼻子。
　　在他的大拇指上一下一下刷。“看我多不嫌弃你，你脚都没洗过。”
　　“那你别涂了。”
　　林霰抱着他的腿，“别呀。”
　　大拇指涂成黑色，第二个第四个涂成绿色，第五个第三个涂成红色。
　　徐显明没眼看。
　　林霰扳开他放在眼睛上的手，“你看，多好看啊。”
　　“你看。”
　　徐显明摆摆脚趾头，“还不错。”
　　确实挺好看但他不自在。
　　“你给我涂了我也要给你涂。”
　　林霰爽快答应。
　　徐显明笨手笨脚的，涂得花不说还给她弄到指甲盖里面的肉上了。他一边涂她就拿着卸甲巾一边擦。
　　他单膝跪着，表情无比认真。
　　涂好之后徐显明满怀成就，“看，我还是涂得不错的。”
　　林霰抱着脚细细观察，“那还不是我给你擦掉了。”
　　两个人并排坐着脚放在茶几上等它晾干。
　　“挺好看的。是吧。”
　　“。。。嗯。”
　　“我可以拍一张照吗？”
　　“拍吧，拍了发给我。”
　　徐显明此时脚放在茶几上，脚上的指甲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掉，他摸了摸，看着油滑滑的，摸着手指却动不了。
　　腊月二十七洗澡，林霰讲给他听，爷爷洗了三盆水被奶奶骂得狗血淋头。腊月二十八贴对联差点从高凳子上摔下来，腊月二十九去给爷爷奶奶的父亲母亲上坟，腊月三十除夕，家里做了很多菜，这一天桌上要有鱼有肉有菜有汤，什么都要吃一点，从不看电视的爷爷也跟他们一起看了春晚。她准时对他说新年快乐。
　　她此时在守岁，他却在医院。陈年病情恶化，送到了医院，随时准备做手术。大家都在过年，徐显明孤家寡人一个被叫去帮忙。
　　守了一夜，吴长歌坐在长椅上不发一言。徐显明与她相对而坐，同样的沉默。
　　李威十点多赶到了医院，手术已经连续做了八个小时。
　　终于在第九个小时里正在手术的等黑了下来，吴长歌冲到医生旁边却没有开口说话，医生摘下口罩解释。手术过程中才发现病情没有表面上那么乐观，但是命暂时保住了。
　　吴长歌胸膛终于放松，捂着脸，顷刻，泪如雨下。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吴长歌让徐显明先回去，说李威在，他在这陪了一整晚让他回去睡一觉。来的时候好带些生活用品给他们，徐显明这才同意，先去他们家叫保姆收拾了东西，又买了一些东西给他们，联系了一个护工。
　　徐显明回复了朋友们的问候消息，倒头便睡。
　　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也没睡着，坐起来。身上累的很，手脚沉重却总是睡不着。
　　鬼使神差地拨通了林霰的电话。
　　“喂，林霰，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就回来。”
　　“好。。。”
　　“你很累吗？”
　　“嗯，去了医院，刚刚才回来。”
　　她也不问多的，只说：“不忙了就睡吧。”
　　他们还有一周时间。
　　林霰说下周就要去上海，说很多工作，去几天又要去成都，把那边的事处理一下就回来。他们都没起疑。
　　两周后林霰终于见到他。这两周她们没怎么联系，林霰想他肯定在忙。她自己也忙。她也不喜欢两个人天天黏在一起，她会烦。
　　她回上海之后，时隔一周后的第一次见面。徐显明递给她一本书，没有包装，□□裸的一本书。
　　他说：“这本书很早就想送给你了。，请你收下。还有就是。。。林霰，我们分手吧。”
　　她的微笑僵在脸上，像灵魂与身体分离了一样，身体居然在这的感觉。
　　她再讨厌分手的时候问为什么也问了。
　　“我们不合适，分手是迟早的事，我们的年龄差距，我的职业，你家人的反对都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有的我解决不了。”
　　他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项都是林霰不可反驳的事实。
　　她说：“如果你放弃，我绝不回头。”
　　那本书的扉页上写着：我们相逢在黑暗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林霰居高临下手一松，书掉在地毯上，“放屁。”
　　

☆、第 28 章

　　林霰就当做了场梦。一觉醒来毫无感觉，面无表情地做着日常事件，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有条不紊地完成出门前的事项。
　　比起颓废难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上海这边只开了餐厅，本来该过段时间就开蛋糕店的。餐厅客流量很不错，她在那站着都是给人添麻烦，林霰逛超市买了许多东西回家。
　　林霰把王简找到家里，在家里吃了火锅，吃完之后林霰开了一瓶冰汽水。很久没喝了，现在却是想喝得很，正巧王姐带了两瓶来。
　　林霰拧开汽水，呲的一声，有水气喷到她手掌心， “王姐，我把店盘给你吧。”林霰在腿上抹干净手。
　　王简正吃着，抬头一滴油滑到下巴上，“啊？”
　　林霰递给她一张纸巾。
　　本来吃完了的，光说话无聊，林霰又拿起筷子从锅里捞了一片土豆，在碗里泡了泡，夹起来在碗边上滴滴油，“我准备专心把成都那家店做好，上海的店直接关掉的话，这些人都一时找不到工作，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也白费了。不如我把店盘给你，你做着我也放心。”
　　王简不希望她是认真的，可她面无表情地说话应该就是已经下定决心不是开玩笑了，她一向有分寸不会乱开这些玩笑的。“你来真的？你去成都还不是相当于重头开始，你知道现在生意多难做吗？你在这刚刚能多赚一点，一切从头开始积累你知道多难啊！”
　　林霰抿了一口冰可乐，凉彻心扉，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林霰咧着嘴放下瓶子说：“等它温一点再喝，冷热刺激太大对身体不好。”说完胃里的气体冲上来林霰打了个嗝，一部分气从鼻子里喷出来，刺激得林霰闭上了眼。
　　她什么时候都能把自己的健康摆在第一位，再伤心也不会伤害自己，再怎么样也要好好过日子。
　　王简直不愣登地，眼睛都不转。
　　林霰盖住冰凉的嘴唇，话从指尖溢出来， “王姐，我想好了，之前是准备慢慢把重心转过去，现在想加快脚步。”
　　王简十分不理解，问： “为什么？”
　　“因为一些事。”
　　王简锁骨靠在桌上，“因为那个徐显明？”
　　林霰垂着头，转着手里的瓶子，摇晃出的沫子满满破掉。
　　王简靠到椅背上，抄着手，胸有成竹，“我就知道。”
　　林霰迅速看她一眼再躲开，眼里盈满了泪水，她歪坐着，偏着头，从右边眼角滑出来一行泪，在灯光下明晃晃的，林霰用一根食指抹掉，鼻涕却要出来，她低低唉一声，抽了纸巾擦鼻涕。
　　“分了就算了，别再想了。”
　　王简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林霰泪一行行静静地流，止也止不住。她拿了纸巾堵住鼻涕，泪水浸湿了一张纸，林霰换了另一张揩了鼻涕。
　　她把泪用手抹去，指尖都擦满了，眼睛红红地说：“啊，哎呀，我去下洗手间。”
　　王简看着能不心疼吗？她来上海不久她们机缘巧合认识了。刚开始那么难的日子见过她发牢骚，见过她叹气，见过她无力地趴在桌上，见她哭的时候屈指可数，就算哭她也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扎了高马尾，洗干净了脸。
　　“怎么样？您觉得行不行？”林霰边说边走近，拉开椅子歪坐着。
　　这种时候王简只能好好规劝她说：“林霰，你别意气用事，你要真想放弃这边的店也要慢慢来，你不能保证你成都的店一开就盈利，别着急，先把那边的店开起来，要是不好弄这边的店好歹还是能贴补你一些。”
　　林霰撅嘴鼓气， “唉。” 
　　王简道： “你别唉，好好想想吧，到时候别后悔，你那么几年都过来了，就因为一个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放弃你的事业？”
　　她这两天确实脑子不要用。
　　“我脑子不清醒，等我再想想。”
　　王简欣慰地说： “这就对了，好好想想，想清楚了。”
　　王简道： “心情不好就别闷在家里了，跟我去酒吧吧。”
　　去酒吧要穿的少，林霰怕冷，“我就不去了，好冷啊。”
　　王简提上外套， “这样吧，你明天陪我去做个头发，顺便你也换个发型，活得那么规规矩矩的干什么？”
　　林霰抓一把自己的长发扔到背上说：“我这头发怎么了？黑长直，多女神啊？”
　　爷爷不喜欢女孩子烫发染发，林霰从来没有要烫染头发的想法。
　　王简难掩鄙视，“得了吧你，你看看你那头发，我都不想说你了好伐，大不了回去的时候再做回来呗。”
　　“啊，我好心疼我的钱啊。我不要。”
　　王简白眼翻上天，“那就买衣服吧。”
　　林霰眼球一转，“好！”
　　“我走了？”王简拿上了包。
　　“。。。哦。”
　　看她可怜兮兮的，王简也不忍心，说： “算了，我陪你吧，你去买酒，不在酒吧喝可以在家喝吧，我帮你把这些东西收拾了。”
　　林霰直接从小超市抱了一箱啤酒回去，顺道买了小菜，什么鸭脖子，卤菜。吃得那么撑走两下又没了。
　　她从来没有喝醉过，还不知道喝醉是什么感觉。开着电视也没看，边聊天边喝酒，林霰一罐接一罐，想彻底醉一把。
　　“你少喝点吧。”
　　林霰把啤酒抱在怀里护住说：“啤酒有什么醉人的？我这才喝了多少啊？我从来没喝醉过。”
　　“今天就想醉一回？”
　　林霰脑子还清醒着，“没有，我就想试试我能喝多少。”
　　王简也不想拦她了，“喝吧喝吧。像喝就喝。”
　　林霰比她小那么多，心理压力从来不比她小。世上哪有两全策？林霰偏偏就在里面挣扎。
　　一堆易拉罐，她就喝了三罐其他的都是林霰喝了的。倒在沙发上睡，眼睛闭上了嘴巴还长着呜呜哭。
　　王简帮她擦了把脸，给她盖了被子，铺了毛毯在地毯上就睡在她旁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二十几分钟，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沙发都湿了一大片。声音不大，皱着眉头，泪一直流。
　　王简轻轻把她的发丝拨到旁边。
　　林霰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头疼得厉害，抱着头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王简睡在地上，林霰悄悄绕过她。
　　镜子里的人完全变了个样子，整个头都是肿的，眼睛从挑花眼直接变成了巨大的鱼泡眼。林霰把整个脸泡在水里，睁开眼被水冲得涩得痛。
　　衣服上臭烘烘的，林霰洗了个很久澡，仔仔细细搓干净。吹干换了一身运动装。
　　王简被她吵醒了，坐在地上醒神。
　　“王姐，你要不要洗个澡，穿我的衣服吧。”
　　王简搓搓脸，“好！”
　　“我有一套新的内衣还没穿过我拿给你吧。”林霰把上次买的内衣找出来，洗了还没穿过。光洗澡不换衣服也是不舒服。                
　　王简从浴室伸出手来拿，“哇，这么薄？怕是hold不住我的胸哦。”
　　“。。。”林霰头还疼着，没力气跟她怼，喝了一杯冷水想缓解一下。
　　十点多了，林霰把窗帘拉开，天亮着但灰蒙蒙的。
　　王简嫌弃林霰给她准备的衣服，打死不愿意穿出门，“我们明天再去逛街吧，我穿成这样真的不好意思出门。太嫩了。”
　　林霰不客气地吐槽：“黑色的嫩那你还穿粉色。 ”
　　王简摇头，“no no no 这不一样，不跟你说，你不懂老年人的心。”
　　“OK。我不懂。”林霰头疼的不想说话。
　　“中午我给你熬粥吧，我等天黑了再回去。”王简低头审视审视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能让别人看见我穿成这样。”
　　林霰一头栽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什么时候才能暖和啊，冬天真的好难熬啊。
　　

☆、第 29 章

　　林霰挑了一件嫩粉色的开衫厚毛衣穿上，她的衣柜里清一色的黑白。奶奶总说她不像个小姑娘，他们总认为女孩子要多穿粉色，紫色，蓝色之类的。这件衣服林霰早就买了，衣服穿在模特身上才最好看，林霰在镜子面前看来看去穿着这么鲜亮的颜色总觉得不自在。
　　不去注意久了也就习惯了，这个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堂堂一介店长，林霰去店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今天是想去吃蛋糕的。
　　那个小帅哥依然坐在那个位子，林霰进门一眼就能看见他，靠在窗边的位子，林霰近视看不清，朦胧美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偷偷看几眼也没什么。小帅哥不知道第几次抬头望，终于等来了她。
　　他径直朝林霰过来，双手握拳垂在身侧，深吸一口气胸膛明显的起伏。
　　“你好。”
　　林霰脚在地上一撑，坐上高凳，再一撑，滑近桌子，“你好。”
　　“你们也这么早就开学啦？”他看着比李娟大，林霰还以为会迟几天开学呢。
　　男孩楞楞地点头，“嗯。”
　　“我想跟你说件事。”
　　“你说。”他这个样子林霰也猜到了，总不能不让人家说。
　　“我叫高进，我，我，那个喜欢你很久了，就算你不接受我也请给我一个认识你的机会可以吗？”
　　局促不安的样子真让人不忍拒绝。
　　“哦，我叫林霰。”林霰指着后面墙上的营业执照说：“基本信息上面都有。名字，年龄。其他的，你知道了也没用。”
　　男孩勒紧了肩带，焦急地说：“可是我真的喜欢你。”
　　林霰只觉得心累，不要脸地说：“喜欢我什么？你就在店里见过我几次吧，喜欢我长得好看还是气质出众？”
　　男孩红了耳朵，欲言又止。多么纯情的人小孩啊，真难得。
　　林霰抽了湿纸巾蹭桌子，“唉，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又不能回应你什么，小孩子的恋爱，过两天就忘了，好好学习吧啊。”
　　男生沉默静站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盒子说：“这个是我打工赚的钱给你买的。”
　　还挺不错的，自己打工挣钱没用父母的钱，林霰对他有多了一丝欣赏。林霰张了张嘴，轻轻咬了下后槽牙，笑了笑说：“拿去送给你妈妈吧，她会高兴的，以后你想来店里吃东西，姐姐给你打折。”
　　男生突然蹦出一句，“我比你大！”
　　真是纯真哪。。。
　　林霰挂着笑，点头道：“ok.ok.大哥，好吧，以后你要来妹妹给你打七折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林霰尬笑着走出柜台说：“我有事先走了。”
　　还没走出门迎头撞上李威了，林霰也没看清就顾着跑了，李威叫住了她。
　　“林小姐。”
　　“哦，李先生。”
　　林霰想她肯定是一脸尿急。
　　李威还想跟她聊两句，搭话说： “林小姐要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林霰背好挎包， “是，准备回家。”
　　李威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那我能耽误你几分钟吗？我想跟你聊聊。”
　　她只能答应，往回走。小帅哥还在，看着她眼神炽热且毫不避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忧伤。
　　这就很尴尬了嘛。
　　林霰跟李威找了个位子坐下，问了他要喝什么。
　　李威指尖在桌上叩得响。
　　林霰有点紧张。
　　“林小姐你别紧张，我来没什么大事，就是来问你一件事。”
　　李娟把东西端上来。
　　“谢谢。”
　　“谢谢。”
　　林霰一心二用。小帅哥刚刚走了出去，林霰余光瞥到他又急匆匆地冲进来，盒子放到林霰面前说：“这个是我给你买的，你收下。我不会再来烦你。”说完又急匆匆走了。
　　那个盒子放在桌上，林霰没动，转而问李威，“李先生找我什么事？”
　　李威单手端着杯口喝了一口，“叫我李威就行。”李威凑近，跟林霰招了招手，林霰也凑近一点。“你跟徐显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霰拉开距离，双手捧着饮料，字斟句酌，“算是。”
　　李威靠到椅子上，“我就知道。他一向把生死祸福看得很开的，在病人面前也不会那么不避忌。怎么就天天黑着脸不开心。”李威指指她像个老夫子似的说：“我就猜是跟你有关系。”
　　林霰又喝了一口饮料。
　　李威心里有谱了就成， “多的我就不问了，我知道是跟你有关就行了，要是我问东问西的被他知道了肯定不高兴。咱们聊聊其他的吧。”
　　“好。”
　　林霰那个如坐针毡啊。
　　“这家店装修不错，我都来过好多回了。”
　　林霰顺着他的视线环顾了一下说：“嗯，之前就是个奶茶店，我接手之后又装修了一下。”
　　李威不停点头夸赞，“我蛮喜欢这个风格的，我认识的好几个朋友都在这买过东西的，都觉得还不错。”
　　没想到这些明星这么朴实。
　　“你想没想过开成连锁的呢？”
　　林霰老实地说：“我没想过诶，过段时间这个点也不开了吧，我想在离家近的地方工作。”
　　她这一走老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还缓不缓得过来。
　　“啊？你不在上海了啊？”
　　林霰心里还打着其他算盘。
　　“嗯，下半年吧，等我把那边的弄好这边的我也照顾不过来那肯定就不开了吧。”
　　李威惋惜道：“那还挺可惜的。”
　　林霰但笑不语。
　　她家店还卖蛋糕，李威乘机道：“我未婚妻生日快到了，你这能不能订蛋糕啊？”
　　生意送上门哪有不接的道理，“当然可以啊。你什么时候要，有什么要求吗？”
　　李威摸着嘴唇道：“我想也想不出来，她也不忌口什么都吃的，你帮我想一个吧。”
　　“那好吧。”
　　“那我就下周三下午来拿好吧，我想请几个朋友一起开个party，林霰你也来吧。”  
　　他客气，林霰也不能顺杆爬，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人呢？
　　“我就不了，我过两天有事要回成都。谢谢你的邀请了。”
　　李威想她也不会答应的，“那就没办法了，我先走了，你一切顺利。”
　　“谢谢。”
　　成都那边的事林霰想早点弄好，越早上轨道越好。跟他谈话的第二天林霰就飞回成都了。
　　陈年可以出院修养了，徐显明和李威两口子都去医院帮忙。徐显明基本上天天都在这陪着，最近这三天才没去的。
　　把陈年夫妻安全送回家，李威让未婚妻自己开车回家他跟徐显明去了徐显明家里。
　　李威把徐显明挤到副驾驶，他负责开车，徐显明一路上也不说话。
　　李威问道：“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啊。”
　　徐显明避重就轻，“睡得不太好。”
　　“跟我你还撒谎啊？”
　　徐显明放在腿上的交叉的手指动了动，被拆穿也不想辩解什么，总之就是不想说话。
　　李威坦言道：“我去了林霰店里。”
　　徐显明转头看向他。
　　李威就知道他会生气，解释道： “我什么都没说，我就问了她一句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说算是。就这么两句，后来就闲聊了几句。你什么样我什么都没跟她说。”
　　徐显明平静地说： “我们分手了。”
　　那么长时间才追上这才多久啊就分手了， “这么快。”李威小心翼翼问：“她提的？”
　　“不是，我提的。”
　　“你有毛病吧，你提的你还不高兴。那你为什么跟人家分手？”
　　徐显明简短道：“我们不合适。”
　　李威完全放弃他，“我多的也不问了，你不要别人，排队的多着呢，我那天去的时候还有个男的跟她表白呢，林霰没说我一看就知道，那男的把东西放桌上就跑了。还是个帅哥哟。”
　　他心里不是滋味，可他没有立场。他早就对爱情没有期待了，这次之后再有没有别人也不知道了。他觉得就算忘不掉也没关系，更何况怎么可能忘不掉。
　　人就是这样的，无论多么深刻的感情只要时间够久就一定能忘掉。
　　

☆、第 30 章

　　他这个样子，李威也不想再刺激他了，征求的语气问：“我请你喝酒吧。”
　　李威也很久没来徐显明家里了，一切如旧，不像他，失不失恋家里都一团乱麻。
　　李威想从冰箱里找点吃的却发现除了啤酒什么都没有。
　　他只好关上冰箱门，“你怎么冰箱都空了也不去买东西啊？你这两天不都在家嘛，吃什么啊？”
　　他打开下面的冷冻层，里面全是速冻饺子，“你这几天就吃这个啊？”
　　徐显明直接撂下一句，“方便。”
　　李威磨磨蹭蹭晃到客厅，“什么吃的都没有。”
　　徐显明开了电视， “楼下就是超市，你去买吧。”
　　李威边走边咕囔，“怎么现在还爱看电视了。”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啊。
　　出门的时候忘了拿围巾，戴惯了现在摘下来还觉得脖子里灌了风冷飕飕的。
　　“怎么不开灯啊？拉着窗帘黑黢黢的。”
　　徐显明盘腿坐在沙发上，电视里笑声不断。
　　“李威。”
　　“啊？”
　　“我以前，从来不觉得爱情是必不可少的，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很自在。可是，遇到她之后，我知道我们之间多半没有可能，可上次你一说我就冲昏头脑了，完全没有理智地思考过就表白了。”
　　他顿了顿，吞了吞口水，李威站在他背后也不开灯了。
　　“我知道她喜欢我，我料到她会答应我，可我没料到我会那么开心。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什么现实问题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开心。陈导的事是给了我一次警醒。吴长歌爱他，所以她才那么伤心，陈导要是走了我猜她也不会再嫁了，那她下半辈子怎么过？”
　　李威在黑暗里静静聆听，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他，像怕惊动正吃食的鸽子。
　　“除开别的不说，我比她大14岁，若只是年龄的问题这个差距也不算大，可我偏偏身体不好，我不知道我可以陪她到什么时候，我走了之后。。。她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还不如，还不如我现在就选择跟她分开。”
　　一行泪从他的眼角流出，他紧抿着嘴唇，任它。李威打开一罐啤酒递给他，他摸摸罐子边缘，仰头灌了一口。
　　李威拍着他的肩膀等他渐渐平静下来，他喝了两口酒，李威把酒拿过来。
　　“老徐，想不想听我说一句。”
　　他垂着头，鼻尖坠着一滴泪。
　　李威总结了一句：“你就是脑子瓦特了。”
　　徐显明静止。
　　连还嘴都不会了，李威略感惶恐，只能跟他讲道理，“这个世上想不到的事多了，你何必要为不一定发生的事这么伤感呢？你不是老爱看书吗？你还有那么一句话吗？叫什么，你说你不愿种花是不愿看它渐渐凋落还是什么的吗？你都有那么多书都白读啦？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人家相差几十岁的都没愁，你愁什么？”
　　人生在世须尽欢啊。他这个时候怎么想不到了？实在是当局者迷啊。
　　李威实在是不想他错过这么好的一段感情，认认真真潜伏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就发生这么一件事就放弃了， “我看林霰那姑娘，人生目标很明确，也不像是个会为爱情要死要活的女孩。她说她上海的店准备不开了，要回成都去。你说说你把人伤成什么样儿了，你还不如就不要跟人家开始，表白的也是你，说分手的也是你，人家没缠着你让你难堪吧，这样的姑娘你上哪找去？”
　　徐显明拿开他的手，拿过酒又喝了一口。是，他不开口，以林霰的性格她估计也不会开口，就那么压在心里了。
　　他承认他是庸人自扰。
　　李威恢复本色阴阳怪气地说：“我今天是见着她拒绝了一个，之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你可不是那种什么，只要她幸福我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无私了？这可不像是你会考虑的事啊。”
　　徐显明可从来不是那么大气的人。
　　“你可想清楚了，林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了，找个男人生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过日子喽。”
　　他心里也幻想过林霰身边有另一个人，做他想做的一切事。想的时候很丧气，听他讲恨得牙痒痒。人的本性怎么是这样的呢？充满矛盾。他此时做不到，不代表他以后也做不到。
　　他明显被说得动容了，可理智还在坚持， “李威，没有人是忘不掉的。”
　　李威道：“那你何必浪费时间去忘呢？你多大了呀，经得起几回啊你？”
　　徐显明醍醐灌顶，想不通的都不重要了，“李威，你总在我拐不过弯的时候点醒我。”
　　李娟难得在工作的时候接电话。
　　她在门外捂着嘴情绪崩溃，林霰知道一定是出事了。放下手里的事，等在她旁边。李娟边哭边说话。林霰猜的差不多。
　　李娟电话都来不及挂就拉住她说：“林霰姐，我要回家了，我爷爷病重了，我要马上回去！”
　　她脸皱成一团，话都说不利索了。
　　林霰双手放在她肩膀上安慰她：“你这样，你肯定要给学校请假，你先回学校去把假条准备好，东西收拾好，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我跟你一起回去。”
　　她还愣着，想拒绝林霰一同回去。
　　林霰手上一使劲，“愣着干嘛！快去收拾。我在校门口等你。”
　　这么多年的打磨使得林霰对待这些事基本都能临危不惧，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安排好一切。
　　林霰回家收拾了一些东西，定好票，把车开出来，让王姐一起去，到时候从车站把车开回来，她也不认路只能坐动车回去。
　　等李娟的空隙取了一些现金带在身上。
　　小姑娘一路上一声不吭，手攥得紧，手背红，手心白。
　　林霰把她的一只手拍了拍，也不再说什么。三个多小时的动车加上一个多小时汽车，走了十多分钟到了医院。李娟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李娟扑过去就跪在病床边的地上，林霰站在一旁。
　　“爷爷。。。”
　　李爷爷戴着呼吸罩，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玻璃罩上一阵雾一阵清晰。
　　李娟抱着他的手哭着点头。
　　林霰留给他们空间，静静走开，同样坐在长椅上的还有李娟的叔叔。里面穿着墨绿条纹的polo衫，外面一件黑色夹克，脚上穿着深绿的胶鞋，脚边几个泥脚印，胶鞋边上粘着一圈泥。他双手抱着头，一颗颗泪滴在泥脚印之间，晕出一圈。
　　没一会儿，病房里传出震天的哭声，哀嚎，痛哭，对面的男人没有挪动，只是哭声不加压抑变得更加清晰。
　　林霰不想想象可总是控制不住往自己身上套。王姐这时候打来了电话，林霰走到一边去接。
　　王姐听说之后也沉默了许久。
　　林霰捏了捏鼻子，又擦了擦，说：“王姐，李娟这里我看着处理，有件事要拜托您帮我。”
　　“你说。”
　　“帮我把上海那套房子租出去吧，让尽量别动家具那些。一时半会儿也租不出去，我的东西也不着急搬，您帮我先把告示贴出去。”
　　手术费还没交，李娟叔叔在跟护士商量。
　　他双手握拳扒在台子上，微微垫着脚，边说边把手肘放上去， “您看能不能缓我们几天，我一凑齐钱，马上就给您拿来。”
　　小护士也是为难，“对不起，真的我们也是没办法。”
　　林霰让李娟把他喊过来，把一沓现金给他。
　　一开口就是拒绝，“这可不行，真的不行。”
　　林霰塞到他手里说：“这个钱算是我借给您的，李娟在我店里上班也挣工资，我就当是从她工资里先扣的。”
　　“这，这。”
　　林霰道：“您别推了，您有一家人要养，总不能一点钱都不留下吧。”
　　老留在那也不方便，林霰直接从那回了成都。
　　

☆、第 31 章

　　李威就帮徐显明跑腿，到林霰店里勘查情况。结果人不在，店门口小黑板上还贴着住房出租告示。
　　李威假装买了饮料，乘机问：“你们老板呢？”
　　王简上下打量，“您认识她？”
　　“当然啦，徐显明派我来的。”
　　王简把杯子一砸，饮料洒出来几滴，李威手一缩。王简没好气：“林霰走了，房子出租了，店也要关了。”
　　这消息把李威吓得不轻，也来不及生气了，捋着袖口问：“啊？真的？”
　　王简掂了掂脚， “当然是真的啦，那告示不都贴了吗？”
　　李威想了想说： “诶，美女姐姐，我跟徐显明可不是一伙的，我知道这家伙肯定欺负林霰来着，但是，他是有原因的，现在一心想跟林霰复合，这不是派我来看看吗？”
　　王简半截眉毛一皱，“真的吗？”
　　李威一拍桌子，“那肯定啊。”
　　“哦，那又怎么样？我们林霰是他想分就分想合就合的人吗？他自己怎么不来看呢？一点诚意都没有。追我们林霰的人一抓一大把，还稀的他吗？反正现在林霰人都已经走了。”
　　就算是想复合也不能让他那么轻松，谁还没有脾气了。
　　转身王简就告诉了林霰。
　　林霰就三个字，“干得好。”
　　李威马上去了徐显明家里，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他还想看现场直播徐显明是什么反应。
　　徐显明听了，耳朵红了半圈，手指贴在唇上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去把那个房子租下来。”
　　李威竖起拇指，“好样的。”
　　那极力压制也没忍住的失望之情真是让李威笑掉大牙。
　　“去吧，皮卡丘，拿出点你的诚意来。”
　　林霰不在，那些工人还真是消极怠工，被林霰抓个正着。负责人跟林霰解释了一大堆，林霰不为所动。
　　“我的要求很简单，按合同上写的，该怎么做，什么时候做完，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其他的我不管，我绝对没有亏待你们，你们背着我就是这么干的。反正做不到我的要求，什么后果合同上也写了。”
　　负责人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家相互理解相互理解。”
　　林霰拿出底气，“我知道，也请你们理解我，我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你们自问我给的价格公不公道？”
　　“是是是。”
　　“多的我也不说了，我请您一定帮我看着，我还有事要赶着回去。”
　　说是这么说林霰看他们也觉得可怜，虽然这种同情心并没有什么必要。林霰给他们买来了热乎的吃的喝的，好声好气说：“各位大哥，这两天又降温了，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也请你们体谅体谅我。反正我就看最后的结果了，真的，请各位都上上心。”
　　几个男的带头就说好，林霰稍稍放心。
　　刚坐上车，林霰就被告知爷爷出车祸了。
　　“怎么样了？！”
　　“没事了，没事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没醒过了。”
　　“我马上回去，有什么您一定要注意。”
　　林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一直开，没出事，只是过墩子的时候车被刮了。
　　人还没醒。
　　大早上去卖菜，天都还黑着，被一个面包车从后面撞上去了，当时就飞出去了。
　　面包车上的人还跑了一截，车上一个老大爷劝了几句才倒回去救了人。
　　林霰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庆幸。
　　人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半张脸肿得又亮又高，眼睛，脸，腿，手，只要是能看得见的地方到处都是淤青，一条腿被吊着，衣服上身上的血都还没擦干净。林霰眼泪唰的涌上来，凑近轻轻摸了摸爷爷的手臂，虽然皮上冰冷但透着温度。
　　警察在外面询问，奶奶，姑父姑妈都在警察身边围着。
　　撞人的两个人也是去打工，家里经济条件也不怎么样，商量后决定私了。
　　医生找到林霰，家里人就她认识几个字。只能她去了解情况，其他的都是小问题，只是脑子里还有血块，林霰只庆幸他们没贸然给开了脑子取。林霰当机立断，马上转院。
　　那两个人轮流每天守着，有交钱的时候他们就去。
　　姑妈陪在救护车上，奶奶和其中一个肇事者在林霰车上跟着去。
　　他坐在林霰车上，林霰既生气又害怕，林霰对着这些违法分子总有点胆怯。
　　“简直对不起啊。”
　　奶奶脸上不高兴，话还是好好说：“好在你们还是回去救他了。”
　　那人激动地说： “那死娃儿说跑了，我还是不放心。”
　　林霰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还是生气。
　　王简打来电话，林霰免提。
　　“林霰，有人来租房子了。”
　　“王姐，我现在没时间管那个，您帮帮我，我爷爷出车祸了，我现在在开车，转院到成都去。”林霰一只手摸着眉骨，掉下来一根眉毛。
　　“严不严重啊？”王简猛地挺直了腰背。
　　林霰提不起精神，“还没醒，说是脑子里有血块。”
　　王简焦急地说：“你别担心，我把这边的事帮你解决了就去看看林叔。”
　　奶奶在后座喊：“小王！小王！不要来！麻烦！”
　　“林婶，您好好照顾林叔！您别管我！”
　　王简没空跟徐显明废话了，他也诚恳，她本来也就想为难为难他就算了，林霰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她就想顺水推舟。
　　他来就是想租下林霰的房子，前因后果李威早就说了一回。
　　王简摘下围裙，“徐先生，林霰爷爷出车祸了，挺严重的，我没空跟你谈了，我也要去看看。”她伸长脖子把隔壁店员叫过来守，“陈洁！陈洁！”
　　徐显明一步从桌边上跨过来挡在她面前，“我跟您一起去。”
　　王简管不了那么多了，多一个人多个帮手，“好吧，好吧。你准备准备吧。”
　　徐显明道：“好，我把您送回去，三十分钟后我去接您。”
　　

☆、第 32 章

　　检查之后，还在等医生讨论救治方案。
　　那人等在外面，看这阵仗有些慌了神。
　　林霰自己也控制不了，冷冷地道：“你别担心，多的钱不会让你出的。”
　　林霰还觉得自己这么说话有点过分，他好像不介意这些，松了口气的样子。
　　奶奶打了一盆水来给爷爷擦身体，林霰跟医生说完话进去病房，奶奶把爷爷的袖子撸起来，手臂上一块块干涸的血渣掉下来，奶奶拧了帕子擦。
　　以前小时候奶奶给林霰洗脸洗澡每次都要把她洗哭，使劲地搓，太痛了。她总说水一点都不烫，要使劲才洗的干净。现在却尖着手，食指上包着毛巾一点一点轻轻擦着。
　　奶奶背对着她说：“你出去。”
　　林霰于是退出来，姑妈上了个厕所回来就一直看着那个肇事者，林霰说给她在酒店开个房间，姑妈拒绝了，她要守在这里。
　　林霰整个人像飘着，走路都是虚浮的。
　　她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她幻想过无数次那样的场景，害怕到每次姑妈奶奶给她打电话她都会一惊。
　　最可怕的不是死，是等死。
　　她只希望这一天慢一点到来，慢一点，等她准备好，可她从来不会准备好。
　　林霰一回病房，奶奶就埋怨她，“住这里干什么？这么贵。”
　　这个时候林霰完全没力气跟她争执了，“你们都不走，在这守着旁边的床和沙发都能睡嘛。我去给弄你们买点吃的，我马上就回来。”
　　姑妈附和说：“是是是，你去买，快回来啊。”
　　林霰拖着身体晃进走廊尽头的卫生间，站在水池跟前垂着头，头发散着，盖在脸上很不舒服，林霰给它撩开，手都在脑后扎成马尾了才发现没有头绳。林霰手一松，头发重新散下来，镜子里的她面色苍白，嘴唇干燥，眼睛无神。林霰不想自己这个样子，洗了把脸，水冰沁。
　　春天要到了，春天要到了，天气很快就会暖和起来了。
　　林霰买了一些吃的喝的，多买了一些，也给那个人一些。去银行查了自己身上带的卡的余额。
　　姑妈，奶奶，还有那人都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林霰把吃的给她们。
　　奶奶把那包吃的拿出一些给姑妈，一些也给了那个男的，拆开一个面包，一盒牛奶，插上吸管塞到林霰手上，牛奶被挤出来一些，滴在林霰手上和衣服上。奶奶用手给她擦了，凶狠狠地说：“把面包吃了，牛奶喝了，嫑说你不想吃。”
　　林霰乖乖坐到椅子上，“我要吃。”
　　奶奶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着牛奶，一口一口啃。手肘撞撞姑妈，“你明天就回去，屋头那么多事，回去帮着做，我们都在这，有啥事就通知你们。”
　　姑妈刚张嘴奶奶一眼瞪着她，“听我的！”
　　把姑妈安排好，奶奶又对那个男人说：“那个，你就也先回去，有时间你来看下他就是了，在这也不方便。”
　　那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最后一咬牙说：“我就在这去找个宾馆，我每天来看他。”
　　奶奶点头，“那也要得嘛。我们真的也不怪你了，你要是不回去，他这条命还不晓得保不保得住，真的，还是感谢你，钱你也赔了，他本来年龄也大了，以后有啥也说不清楚，这些事哪个也不想遇到。”
　　“是。”
　　“那你就去找个地方嘛，这么晚了。”
　　他逃跑不逃跑都不重要了。
　　林霰最不喜欢听人说本来年龄就大了这些话。
　　医生来查房，林霰跟到走廊问：“怎么还没醒过来啊？”
　　医生手插兜，一手拿着硬本子，“血块压迫，也不是就非要等做手术才可能醒过来，他慢慢苏醒也是可能的，虽然我是医生但我也是听天命的。别担心，不过就算醒了也要再检查，做手术把血块取出来。”
　　林霰指甲掐着手指，小心翼翼问：“那手术成功的几率大吗？”
　　医生把病例抱在身前，用词谨慎道：“不是太大。”
　　林霰马上打断他后面的话，“好，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请您一定会尽力。”
　　“我会的。”
　　林奶奶把林爷爷全身能按的地方都轻轻按了一遍，她不会调床位。等林霰回来问她。
　　“林霰，我想把床给他调低点。”
　　“好。”
　　林霰应了，奶奶就在旁边去等，伸着头看林霰操作，看完又凑近床底看看构造，再学学。
　　“奶，你在旁边那睡嘛。”说完，林霰把旁边床的被子铺好。姑妈说让她先睡，她开了那么久车，林霰睡不着，让姑妈先睡。推来推去许久姑妈才在沙发上睡下。
　　林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睛眨都不想眨地盯着爷爷的脸。老年斑的形状位置林霰都想记住。他的手因为吃药的副作用指关节变得弯曲肿大。他以前生病从来不跟林霰说，从去年开始要跟她发牢骚了，说那个药吃了，身上痒，手也不灵活了。他老是夹不起来菜奶奶还骂他。林霰说他的副作用已经是最轻的了，必须要坚持吃药。上次奶奶还说他第一次的药剩了一种，买了新的不配着吃先吃了剩下的那些，又把全身吃肿了。
　　半夜三点多，姑妈和奶奶的鼾声才传出来。林霰知道她们睡熟了。
　　从机场打车过去，徐显明说太晚了，找了酒店让王简先睡，他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找他们。
　　徐显明没敢打电话给林霰问了值班护士，轻手轻脚走到门口，门虚掩着。
　　徐显明打开门还没走进，林霰趴在床上，啜泣声一阵一阵，寂静的夜里他听见林霰说了一句。
　　“爷爷，你走了，我就废了。”
　　声音极轻极缓，带着鼻音。
　　林霰把脸埋在床上，把鼻涕眼泪擦掉。徐显明转身走出去。
　　王简放心不下还是给林霰发了短信。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黑夜里突然亮起，林霰一点也没被吓到，拿起手机查看。
　　“林霰，我跟徐显明来成都了，他说很晚了让我现在酒店休息他去找你了，我明天早上就来。你太别担心。不知道你睡没睡。”
　　林霰很久没看到他的名字了，因为不想看见网都没上。现在就是身上的血液一凝然后重新流动的感觉。
　　林霰回复了消息，不由得担心他怎么还没来，确认了一下爷爷的状态，林霰打开手机上的灯，开门出去，走廊上开着灯。
　　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林霰也是惊得一抖。
　　他站起来，林霰也站着，看见脸之后林霰转身就走，徐显明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林霰就不动了。
　　走廊里并不十分安静，隔壁房间的人在说话。
　　“林霰，我听说了林爷爷的事，放心不下，我怕你处理不过来。”
　　林霰淡淡的地挥开他的手，还在衣服上蹭了蹭被他碰到的手背，看着地说：“我可以，你回去吧，你在这不好。”
　　不管林霰对他什么态度他都不准备走。
　　“林霰，我们谈谈。”
　　“不了，我进去了。”
　　不给他能再次抓住她的机会，林霰灵活地躲开。
　　以前遇到事情林霰也是一个人处理的，她身体很累但心从来都不累。她可以一个人把事情处理好，就算没人帮她林霰也从没有祈求过。她身边还有很多人，理解她，安慰她，给她精神上的支持。她从来没有想过她需要一个肩膀，从来没有。
　　这几次发生事情的时候，她确实真真切切有那么几次希望他在她身边。以前没有他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曾经有过，更给她虚妄的期盼。
　　

☆、第 33 章

　　徐显明在长椅上躺着打瞌睡，林霰在里面叫起来。
　　“奶奶！爷爷醒了！”
　　他猛地起身，头一晕，顾不上这么多，急忙跑了进去。
　　三个人围在病床周围，林霰按了护士铃，林奶奶看见了他，明显一愣。
　　徐显明匆匆点了头说：“我去找医生。”
　　林霰到处看那些仪器，摸着爷爷的手。
　　“爷。。。”
　　爷爷只转了转眼睛，灰黑的眼球周围噙着水。
　　“老大爷。。。”
　　“爸。。。”
　　林霰不敢有大的动作惊动他，轻声问： “爷，你得听见我说话不？”
　　徐显明把医生找来了，不是白天的医生是值班的。林霰有些紧张。
　　迅速检查了一番，道：“病人有意识，但还是要做检查进一步确认。暂时不要跟他说太多话，我半小时后再来检查，有什么立刻告诉我。”
　　“好！好！”
　　爷爷说得出话，只是很累的样子说不完整，医生也让他好好休息。奶奶让他别说话，想睡就睡。大家都不睡了，围在床边上都守着他。
　　林霰一心都在她爷爷身上，完全没理他。
　　“林霰，小徐咋来了？”语气里不乏警告不满。
　　林霰直白地说，坦坦荡荡的模样， “他跟王姐一起来的，他喊王姐先去睡了。”
　　奶奶理着爷爷身上盖的被子，假装闲聊，“你们还在联系。”
　　林霰不想撒谎，撒一个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我跟他耍了一段时间，已经分了。”
　　林奶奶并不惊讶，她猜了个大概却不晓得已经分手了，结果她是满意的。既然结果已经是这样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端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来，“哦，那他还来找你说明还是想跟你复合嘛，不管你咋想还是跟人家好生说，他在外面，你出去跟他说清楚。”
　　林霰以前犯错之后奶奶总会秋后算账，也是像现在这样。她知道林霰犯错就等她自己承认，承认之后，她也不会打骂林霰，平平淡淡不痛不痒说几句就作罢。
　　林奶奶再次警告，“林霰，你从小就是听我话的。”
　　“我晓得。”
　　走廊上灯光明亮，林霰总觉得医院给人冰冷冷的感觉。
　　他双手抱在胸前，低头盯着脚尖，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和外套，毛衣领子盖着半张脸，眼睛睁得大大的。头发也没打理，不想在电视上那样看着工工整整干练精明。剪短了许多，刘海也不长，垂下来眼睛都没遮住。林霰看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
　　林霰一开门徐显明就看见她了，立马站起来。
　　“你回去吧，在这不方便。”
　　徐显明道：“我让李威帮我处理了，没什么不方便的。”
　　消息不想流出总有办法。
　　徐显明看她脸色道：“林霰，我后悔了。我的顾虑我已经想通了，你的顾虑我会帮你解决。”
　　林霰手插在兜里，懒洋洋的，“哦，那你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你说分手就分手，想复合了我就要配合吗？”
　　她歪着头眼神冰冷，比他矮那么多，气场完全没有矮一截，反倒把他逼得死死的。
　　徐显明拉她，林霰撤后一步躲开，皱着眉头，一脸不愿。
　　他定了定神，道：“对不起，你可以暂时不原谅我暂时不跟我复合，但我有我的办法。”
　　林霰开始耍嘴皮子，“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
　　林霰挥挥手，更是烦躁的样子说：“随便你吧。别给我们找麻烦就行。”
　　他有他的办法，林霰不理就是了。
　　不作为对策。
　　她那种态度他连对着她生气都没有底气，只能自己气自己伤心。
　　“呼！”徐显明摊在椅子上，挑着眉毛抿嘴苦笑。
　　奶奶： “你让人家走啦？”
　　“没有啊。”
　　“哦，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狠呢。”
　　这林霰就不能忍了，“嘿，你那意思就是不让我跟人家来往，我不狠一点，那怎么办？你还说我。”
　　“我哪是说你，我是教你不要做的太绝，这么晚了。你在外面睡啊？”
　　“may～be”
　　奶奶听不懂，也没准备弄懂， “啥子？去把他喊进来睡。”
　　林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不去。”
　　“那我去。”
　　她其实就等着这个机会，就算准了林霰不愿意去，她就好跟徐显明好好聊聊。
　　徐显明起身，林奶奶让他别站起来了，她也坐到他旁边。
　　林奶奶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徐，你们两个的事我多少晓得一点。我今天就跟你说白了。我们两个老的都想林霰早点结婚。找一个人品好的就行。我们林霰人材，人品就这样，不算很好也不算差。我们家世也就那样，别人看不看得起那是别人的事，我们家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没什么好自卑的。要跟林霰结婚的人肯定是要看得起我们的。所以，门当户对就有必要了，人品再好，也要杜绝一些事。”
　　徐显明点头。
　　奶奶深吸一口气，“小徐，真的，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各方面都很好。只是，你们两个年龄很不般配。如果林霰的父母在我们也不插手。但是林霰父母已经走了，我们两个老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都走了，林霰也不喜欢和那些亲戚来往。到时候，她身边就没有人了，我们就希望她能有一个人好好照顾她下半辈子，好好陪着她。你懂吧？”
　　他何尝不懂，症结所在他也无法逃避，“我懂。我之前跟林霰分手也是这个原因。其实，我很早就见过林霰了，我没跟她讲过。我经常在那附近拍戏，去过她店里。当时看第一眼只觉得她长得好看，干干净净的。后来有几次听见他们店里的员工谈起她。真的所有人对她印象都很好，说她对他们很好，家里出事借钱林霰也是二话不说就借。对人也是很和善客气。我真的很欣赏她。慢慢我们就认识了。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后来，出了件事，我一个朋友得了癌症，六十多岁了，他老婆才三十多岁，天天照顾他。”
　　“那是嘛，两口子。”
　　徐显明淡淡一笑。“我身体不太好，我有胃病，我也不爱锻炼。我不希望林霰也那样，一天到晚伺候我。所以我提了分手。后来我朋友劝我，我就想通了。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万一你们活个100多，我好好锻炼身体也变好了呢？我想了这些就总还想拼一把。。。”
　　“林霰很孝顺，她很看重你们，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在内疚挣扎，我都知道。所以我总想得到你们的支持。”
　　他说得缓慢，想尽量让林奶奶能听懂，也能理解他。
　　听完这一番话，林奶奶站起来，只说：“我不管你怎么说我只看你怎么做。”
　　徐显明激动地上前一步， “谢谢您！”
　　林奶奶态度暧昧，只说：“你进来睡会吧，我们都不睡了，你休息一下。”
　　

☆、第 34 章

　　无论如何林霰都想让爷爷做手术，更何况成功几率并不低。
　　她的生命中总是有赌一把这几个字，她的一生都在诠释这个词，几年前她的未来她决定赌一次，她的爱情她决定赌一次，他的生命是她最不愿赌却不得不赌的一次。
　　林爷爷躺在床上能磕磕巴巴说出几个字，奄奄一息，累极了的样子。
　　林霰在他身边晃来晃去，给他查看液体，擦手。一有机会他就说他不做手术，刚开始林霰直接忽视了，但就是怕他心里压力大手术的时候有影响。
　　她只好耐着性子劝他，林霰无比坚定的，花多少钱都不在乎，带着愠怒，“我说最后一次，我肯定会让您做手术的。您什么都别管，就管好好休息，把病养好。”
　　“哎...”
　　他一丧气林霰眼泪就滚了出来，耍小孩子脾气，跺着脚走到一边背对着他，“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要做手术。”
　　奶奶这次也帮着林霰说话，“你就好生养病，喊你做手术就做。”
　　爷爷闭上眼睛把头转向一边。
　　林霰束手无策，只有哭。
　　徐显明从外面进来，从背后把手放在林霰肩上，把她带到身后转身说：“你跟林奶奶去酒店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吧，我看着林爷爷。”
　　林霰不为所动。
　　他伏到她耳边轻声道： “我来劝他。”林霰看着他微微凹陷盈着光的眼睛，他说：“相信我。”
　　他让林霰带奶奶去酒店休息，剩下的他来处理。
　　心里有其他的事的时候林霰对周遭的一切总不太敏感，不知道现在到底热不热，会不会下雨。她都不去注意。当有人提起，她才回想起来恍然大悟一般。
　　林霰平时住酒店都要穿的严严实实最好穿连帽衫戴上帽子睡觉，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洗完澡穿好衣服直挺挺往床上一躺，奶奶让她吹头发都没吹，拿来毛巾给她擦，林霰嫌弃酒店的毛巾只好自己起来吹。
　　睡了二十多分钟，却感觉睡了很久，林霰让奶奶在酒店休息，帮她叫了吃的，她自己跟王姐去医院。奶奶让姑妈回去了，过两天来的时候顺便带些东西给她们，他一个人在那林霰多少有点不放心。
　　王简寒暄了几句就叫了林霰出去谈话，她这两天本来就够累了，一个个轮着来跟她谈心。
　　什么人说什么内容林霰心里一清二楚，她自己心里也早有打算。
　　奶奶从酒店拿了汤来给爷爷喝，还挺不错的知道怎么跟酒店的人要。
　　那人也来了，就守在外面。奶奶带了好几个碗，让他们都喝一点儿，尤其是林霰。外面那个人林奶奶也拿了一碗给他。
　　徐显明的谈话果然有用，林爷爷松了口，态度也积极很多。
　　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地尽快准备手术。
　　做手术的头天夜里林霰一直睡不着，她等着爷爷睡着了从床上滑下来，悄悄坐到一旁，有光从外面投进来，她的视线随着他脸上的皱纹划过。一遍遍，来来回回。她一点也不想哭，只是眼睛发酸。
　　徐显明蜷缩在沙发上，看不清她的脸，有头发挡着。
　　她不睡，他也不睡。
　　他不愿意看到她这样，但庆幸他能看见。不是别人，不是她一个人。
　　手术费花了林霰不少身家，她眼睛都不眨就同意了，这几天他也看清了他的地位。他这辈子都要被这几个人压着，永远排不进她心里的前几名。
　　他不知道林霰早就存了这一笔钱，不用来买车买房就用来预防这些突发事态。
　　他们都在外面等着，林霰异常冷静，跟奶奶并排坐在一起，像两座雕塑。姑妈姑父坐在另一条长椅上，两口子同一个动作，咬着后槽牙皱紧着眉，简直不能再紧张。一会儿说两句话一会儿走来走去。奶奶嫌弃他们俩吵，还想把他们赶走。
　　林霰家的两个老人无论遇到什么伤心事什么大事都能淡定自如，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
　　记得林霰小学的时候，奶奶的母亲去世了，她接到消息后，打给了她的妹妹，两个人一起去料理后事，安排爷爷照顾林霰第二天早上的事项。星期五放学之后林霰回家才跟爷爷一起去了曾祖母家。奶奶是她的长女，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一刻也没有情绪崩溃痛哭过。林霰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奶奶流泪。
　　她想她一直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就是跟他们耳濡目染的。
　　几个小时之后，林霰坐得累了，奶奶叫上她们一起在走廊转转，转两圈又回去坐着。
　　等了很久很久，可等爷爷出来的那一刻，林霰觉得之前的那几个小时就像一瞬间那么短。她知道手术成功了，她脑子里没有轰响，也没有异常安静，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晕倒了。
　　头砸在地上，闷响一声，人已经清醒了一半，徐显明冲上前一把捞起她。像是见惯了别人化妆的样子，哪天没涂口红都觉得她像是生病了般的憔悴。林霰就是这样，一天天在他眼前晃他也不觉得她很憔悴，此刻近距离地，她的脸颊透着细小的血丝，却不显得脸色红润，唇线发白，嘴唇也是红色上面覆着白膜似的。
　　他来不及细看，将她抱进病房。
　　想来是心里终于轻松了，林霰从早上九点多一直睡到晚上十一点多。徐显明转来转去跟医生护士交涉好几次林霰都没醒。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徐显明前前后后呆了两周有余，忙前忙后，有时候还给爷爷擦身子，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奶奶的态度有了明显转变，对他除了客气感谢之余更多了些说不清的亲近感，家里的琐事也跟他分享一些。
　　奶奶买了各种豆粉，核桃粉，玉米粉。调成糊状喂给爷爷吃。
　　徐显明坐在邻床削苹果。
　　奶奶端着碗，一口一口喂给爷爷，林霰在一旁适时地帮他擦嘴巴。
　　奶奶回想了一会儿对徐显明说：“以前林霰小时候不喜欢吃玉米糊，喂进去她就吐出来，她妈妈说把灯关掉再喂给她吃结果她还是会吐出来。”
　　林霰嗫嚅道：“我有那么傻吗？不是有味道吗？”
　　柜子上放着一堆水果，都是来看望的亲戚送的，爷爷吃不了很多，基本上都是林霰解决的。那么一堆也没有林霰想吃的， “我想吃橘子。”
　　奶奶放下酸了的手道：“现在哪有橘子卖。”
　　爷爷偏头望了望柜子上的水果说：“吃苹果嘛。你不是经常吃苹果吗。”
　　“我经常吃但我不喜欢吃，苹果营养价值高我才吃它的。”
　　爷爷：“诶，将就吃嘛。”
　　徐显明刚好削完一个苹果，划成小块递给林霰。林霰只抽了一小块，剩下的递还给他，徐显明刀拿在手里，用手拿着吃。林霰把他手里的刀拿出来用湿纸巾擦干净，合上。
　　林霰觉得自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认命的同时总有些不甘心。她不相信会有人突然打动你，让你彻底决定一辈子跟随他，如果有这样的人在今后的日子里也会发现事实本身的样子，然后感到悔不该当初。她是个相对理智的人，她不相信一见钟情，一见钟情都是被美色所惑。她就屈从于一天天累积的相处，从中比较他们的性格，对世界的认知，等等。
　　如果他一段时间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林霰相信她总会忘记他，过程的痛苦是她付出真心的见证。他亦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之前选择用时间来忘记现在亦用时间来让他们铭记。
　　

☆、第 35 章

　　林霰总以为自己是个很会撒谎且很会隐藏心绪的人。她在意的人就算在眼前她也可以正眼一看都不看。反正余光都能扫得到。在他们面前林霰从来没正眼瞧过徐显明一眼。
　　林奶奶也是看在眼里藏在心里，只字不提。林霰什么样徐显明什么样她自己心里有数，所以她该什么样还什么样儿。
　　爷爷病情早就稳定了，他在这赖了这么多天林霰让他回去了，总在这里林霰总是不放心，尽管他人多的时候总是回避。
　　他走了，林霰更忙了，有时候林霰觉得她也不是忙得累，是心里觉得累。跟他之前在这儿的时候不是一种累。
　　现在是走路都嫌累。
　　他们也不多在林霰面前提起他，林霰也就顺水推舟。
　　日子过得一成不变是好事，至少在你感到乏味之前是这样的。没有风波不需要紧张。
　　店里的事林霰终于解决掉，接下来的事就会顺利很多，招聘什么的比操心装修简单多了。她招人只看眼缘。
　　就算这样林霰也是一有空就往医院跑，爷爷知道她忙总赶她走。
　　他们总说，“你去忙你的事嘛。”
　　林霰也总说，“我没啥事好忙啊。”
　　她就呆在医院给爷爷削水果，给他们跑腿买吃的，监督着输液，林霰之前看过好多因为输液的问题把人致死的，这方面林霰一定要亲自看着。
　　姑妈偶尔来，有一回提了一句徐显明的话，奶奶跟她应付了几句。林霰全程保持缄默什么都没说。奶奶等姑妈走了，轻飘飘说了一句，你自己把握。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句话她并不感到特别意外也没有特别高兴。或许是她早有预感吧。
　　这期间林霰回了一趟上海，正巧碰上徐显明出事。李威比什么还激动，电话给她打了好几个。
　　李威在电话里压着声音道：“徐显明出事了，从马上摔下来了！”语气着急但林霰直觉觉得应该不是太严重。
　　王简见她一下挺直了腰杆桌上的杯子一晃，吓了王简一跳。“怎么了？”
　　林霰说没什么，随后慢慢靠到椅背上，拿起王简的手机上网。
　　“你来不来？你要来的话我去接你。”
　　徐显明耳朵贴到他手机后面。
　　“我去没什么用吧，我又不是医生。”林霰小声道。
　　李威瞧着徐显明走开，了然，“那好吧。”
　　小事林霰不必去，大事去了也没用。林霰当然选择不去。
　　下午，检查结果也出来了观察也观察了。李威办完手续带他出院。
　　“你干嘛呀，这个表情。”
　　徐显明摇摇头。
　　李威嗤笑，“你至于吗？你这不是没事吗？干嘛非要人家来看你啊，你多大的人了？”
　　徐显明翘着手指，心浮气躁，“干嘛要弄个这个东西？多大的事，搞得我多娇气似的。”
　　“你不娇气吗？求着我给林霰打电话。”李威道。
　　徐显明无语地看了看他。
　　“走吧，你小子真的运气好啊，从马上摔下来就只是个小指骨折，把我才吓了一跳。”
　　他本来会骑马，大家也不太担心，幸好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好了措施。那马发了性，发疯似的抖了好一会儿，徐显明没抱住，护住头从上面摔下来，滚了几圈，好在只有肩膀和脚撞伤了。手指在地上拧了落了个骨折。
　　李威拍了拍他后颈，拳头敲了敲后背，敲在蝴蝶骨上硌得他手痛。李威再打量打量他的脸，曲线明显，锁骨突出，不仅仅是穿衣显瘦那么简单，他女朋友都说他站在那看着像一片人，都不是一个人。
　　“你真的太瘦了，你要是肉多一点估计还能抗一点儿。”
　　徐显明动了动手腕，“瘦才是百搭，知道吗？”
　　这句话还是林霰跟他说的。
　　李威道，“好吧。但你还是得注意身体啊。
　　好不容易上了车，挤出来一身汗。李威接过徐显明给他的湿纸巾擦手。“现在回家吗你。我就去见我女朋友了。”
　　徐显明上了车，手肘靠在边上斜倚在车上，这个姿势最为舒服，“我们哪天再去看看陈导吧，等我把石膏拆了再去。”
　　李威从后视镜看他，抱怨道：“当然啦，不然陈导又要说你，你说我这是什么运气呀，伴郎证婚人都身体不好。”
　　李威最近忙得飞起，婚礼虽然找了专业的策划公司但是自己也不能彻底甩手不管，他婚礼前徐显明的最后一个通告还出了事。
　　徐显明道：“你放心吧，我手受伤也可以当伴郎啊。”
　　“我是等着你帮我做事儿，你以为你就是去走走秀吃吃饭啊。”
　　徐显明耸了耸左边肩膀，李威还盯着他，徐显明笑着瞪了他一眼。
　　回到家里，徐显明洗了个澡，受的伤不严重但想让它不沾水还是有些困难。
　　他最近休息的不好，吃的林奶奶还很是照顾的好，喝了很多大补的汤。但他睡得不好，别说长肉还瘦了几斤，从脸上都能看出来。
　　他在家里走来走去，走到阳台掐了阳台的花一片叶子。把又一个死掉的盆栽扔掉，回来吃了饭。他支起脚看电视，脚趾甲上的指甲油还剩一点点，有几个还有了缺口，看着真的很不爽。
　　“啊。”他仰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覆住眼睛，纱布在额头上摩擦。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给他打石膏，医生自己都说不好弄最后还是给他打上。
　　最后徐显明还是给林霰发了个短信，虽然她都不回。
　　桌上的手机亮了刚巧被王简看到，她把林霰喊过来。
　　她把手机递给她说： “徐显明给你发的，我不是故意看的啊。”
　　林霰打开查看。
　　“你们还没和好啊？我以为他在那儿那么久你们肯定和好了呢。”
　　林霰心软，徐显明还是挺真心实意的，又是帮她照顾爷爷又是跟她眉来眼去的。
　　“和好了我肯定会告诉你啦。”林霰把手机放桌上，准备走。王简拉住她，“你真的不跟他和好啦？”
　　“我刚才的话你听了是这个意思啊？”林霰坐下，架起腿，小腿晃来晃去。
　　王简握着她的手，神秘兮兮地说：“你要是准备和人家在一起就趁早，他身边可不缺女人，你喜欢还不抓紧被别人趁虚而入了怎么办？”说完把她的手扔开。
　　林霰笑嘻嘻的，“要是能被别人趁虚而入，我要这样的人干什么呢？”
　　王简戳她太阳穴，咬牙切齿地说： “你就作吧你。”
　　这林霰就不能苟同了，“嘿，我还不能作一下了呀。”
　　本来林霰也不喜欢作的，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床，是个让人思考的好地方。人一旦睡不着总觉得是枕头不舒服，调来调去，总是徒劳。
　　

☆、第 36 章

　　徐显明早就跟王简商量好了就等林霰点头。她也觉得没什么，租给谁都是租，要是陌生人还真的不放心也不舍得，没过几天林霰约了他在家里签合约，合约都是她在网上查的模版。
　　她带着他在家里一边参观给他介绍，颇有指点江山的意思，移步换景，“这是客厅，沙发呀，茶几啊，如果你不喜欢也不能换，这个合同上都写了。厨房里我的厨具我都不带走，我已经锁起来了，不会占用你太多空间。阳台上的花算是送你的，还有那个躺椅，反正所有东西你愿意用就用，你不愿意用不能给我扔了。”
　　徐显明一路点头，颇为认真的状态但总有点装样子的感觉，林霰才不管他的。他说要租房子林霰同意了，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她这样他更不舒服，她完全不在意他是谁一样，他要租她的房子她就像对待一个陌生租客一样，给钱就行。
　　林霰走到主卧，把衣柜拉开，里面有她的衣物，她遮遮掩掩关上衣柜，转身对他说： “床上用品，我的衣服我基本都会带走，你不用担心。屋子里的书我会慢慢搬走。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把视线收回来，“没有了。我什么时候可以住进来？”
　　林霰转身往外走，略作沉吟，边走边说：“我下周就能把东西搬走，你最快下周就能搬进来。”
　　他盯着她比划的指尖，林霰替他打开门。
　　徐显明磨磨蹭蹭不肯出去，林霰就开着门斜倚在上面，表情凉薄地等着他。
　　“林霰，我后悔了，我想跟你复合。”
　　林霰歪头跟他对视几秒，把脸偏向一边， “我也说过了，如果你放弃，我绝不会回头的。”
　　徐显明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像个小孩耍无赖，“我不放弃了。”
　　林霰换了只脚支撑身体，眼神落到他脸上，“那又怎么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没空跟你周旋。你什么女的找不到啊？何必跟我耗呢？”
　　他一皱眉， “我老了，我不知道我可以开始下一段感情还要多久。”
　　这种话也说得出来，虽然很客观但的确是很气人。
　　林霰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说给他听， “我年轻，我耗的起，我再等个几年再结婚也没关系。你不是想分手吗？分呗，我看你找到下一个女朋友你还生不生得出来孩子！滚出去。”
　　林霰一把把他推出去，他的鞋还在里面，林霰管他的，打开门给他扔出去。
　　徐显明把鞋提起来狠狠摔在地上，扶着墙喘气，被她气得不轻。
　　“哇！这个人真的是！”
　　原地怄了一回儿灰溜溜把鞋捡回来换上，拖鞋端端正正给她摆在门口。
　　想了想他又觉得年轻人沉不住气啊，能这么轻松就被他弄生气了，他还气什么？
　　徐显明上身贴在门上，手指在门上抠，哀嚎，“林霰～林霰～”
　　“滚出去！再嚎我就给你拍下来放到网上！” 
　　确认外面没了声音，林霰灌了一杯水下肚，进房间把东西打包，准备寄回去。从已经装好的包里扯出来一件卫衣扔在衣柜里，用脚踢上柜门。浴室里的牙刷，就不带走！毛巾扔在地上，牙膏挤在洗手池上，镜子上抹上洗发露。林霰拍拍手把箱子抱着下去寄。
　　他还靠在门口，跟拍画报似的。
　　她一出去他就凑上来。
　　“林霰～”
　　“干嘛呀你，我去寄东西，今晚我住这里明天我就走。”
　　她还肯跟他生气说明真的是好事。
　　“你别生气。。。”
　　林霰无语望天， “嚯，谁跟你生气了？我姨妈要来了，情绪波动而已。你走吧，还赖在这干什么？”
　　“我明天去送你好吗？”
　　“不用了。”
　　林霰说完，拖鞋踩得噼里啪啦响。
　　爷爷的身体慢慢恢复，一切也上了正轨，林霰要回成都的心也愈发坚定。
　　她一直在医院照顾爷爷直到他出院回家，林霰终于有空回上海准备租房的事。 
　　她一直很喜欢的一个音乐人要开演唱会，太远的地方林霰舍不得花钱去，买了成都唱区的票。前段时间太累了，林霰终于找到这么个好办法好好放松放松。
　　她从来不追星，不会在任何地方跟人过多议论娱乐圈的人，不会在网上跟人争论，也不会花很多钱在他们身上。这次机会实在难得，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开演唱会，林霰必须要去。
　　在去之前林霰回了一趟家。
　　上次之后跟徐显明的关系又回到了以前，他每天都跟她发信息。像个没工作的人，林霰从来不回复。他也不打电话，林霰就更不想理他了。
　　周末，徐显明发短信说他买了两张演唱会门票想跟她一起去，林霰两根手指捏起手机看见了这条消息，把一条腿放上沙发，咬了咬腮帮子，瞪大眼睛回复说她已经买了。再则林霰觉得那么多人肯定会被认出来的。
　　天气热得不像话，最近总是几天很热几天又很正常。林霰根本不想出门。在超市买了一个大西瓜，冰了一会儿，林霰把它切成两半，用勺子挖着吃，冰镇西瓜配电视剧，人生简直不要太美好。
　　门铃响了，林霰没买东西，在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林霰狐疑地靠近门，从猫眼里看外面。
　　想装作没人，又怕他等。
　　“你怎么来了？”
　　徐显明提着包往里进，“来听演唱会。”
　　林霰关上门，“住酒店去。”
　　徐显明把包直接提进林霰房间，在屋子里旁若如人到处走。
　　“你干嘛呀。”
　　“嗯～没有男人来过。”
　　林霰单手叉着腰， “毛病啊你，出去，我让你住了吗？”
　　徐显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张开两手抠着沙发，仰头望她，“你赶不走我的。”
　　林霰翻个白眼，进了自己房间把他的东西扔出来。
　　好烦呐！
　　林霰气冲冲地呆在房间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热到直冒汗，林霰把脸上的汗擦干净，稍微平静了点。
　　她打开门，靠在门边上，“喂。”
　　徐显明抱着靠垫警惕地看着她，手透白透白的。
　　“你走吧，赖在我这算什么？”
　　他睁眼说瞎话，“我没地方去。”
　　林霰烦躁地捋开前面的头发，拧眉，“你有毛病吧你，我们什么关系啊你就住我家。”
　　她的表情实在难看，无比嫌弃。
　　徐显明总算明白了李威经常说那句扎心了是什么意思。他把靠垫从身上放下来，捡起地上的行李包，垂着头一点一点挪到门口。
　　他本以为他装得足够可怜林霰就会心软，林霰只是静静地等他出去把门关上。
　　他走了，林霰更烦躁了，对陌生人也不带她这么过分的。一方面觉得自己过分，又作，一方面林霰实在是气他。
　　昨天晚上才跟美女同住酒店，今天就好意思腆着脸来找她。虽然林霰知道多半是那些娱乐记者捕风捉影，可他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林霰恹恹地吃完半个西瓜。熟练地衣服都不脱地穿上内衣。穿到一半林霰突然停下，不知道他刚才看见没有，林霰又羞又恼哀嚎一声趴在床上。
　　等这股劲过了，林霰爬起来，带上手机出门。徐显明还等在外面，吓了林霰一跳。
　　跟条流浪狗似的，可怜兮兮的。耸着肩膀，锁骨更加明显。  
　　林霰抚着胸口，“你干嘛呀。”
　　他伸出手，拇指压着其他三根手指只翘着小指说：“我的手还没好，不能住酒店。”
　　手指上抱着纱布。林霰听说了，他拍一个广告，从马上摔下来了。
　　李威火急火燎地打给她，林霰当时确实被吓到了，“哦。”了一下，脑子里马上出现各种情节。李威以为她是不在意一个劲地补充，说要是她去，他就带她进去看徐显明肯定不会被发现什么什么的，林霰就多余问了一句伤哪了。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林霰就明白了。
　　“受伤了找医生，找我干嘛。”
　　林霰马上在网上看了消息，得知并不严重，没流血没内伤，当时也有一些保护措施。最后就是个小指骨折而已。
　　他望着她，林霰舔了舔下唇。
　　“你到底想干嘛。”
　　徐显明厚着脸皮，“我就想在你这住一晚然后请你去看演唱会。”
　　多么坦白，多么直接。别的不说林霰是非常欣赏这种态度。
　　转身开了门，“进去吧。”
　　徐显明什么也不问，高高兴兴就蹦跶进去了。
　　上次他在这的东西基本还在，林霰买了一堆零食回去，她一个人也不想做饭，大多数时间都是吃些简单的。
　　她回去的时候徐显明已经在做饭了。林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徐显明把拖鞋给她拿过来，“把鞋穿上，地上有水。”
　　是林霰洗水果洒在地上的。林霰没说话，他把地上的水擦干净，把饭菜端上桌。
　　林霰不等他叫就坐好等着吃。
　　“你把你的票退了好不好？我订了票，我们坐在一起，你要是怕被别人发现，我可以悄悄跟你说话。”
　　“。。。”
　　“嗯？”
　　“。。。好。”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
　　林霰停下夹菜的动作，反问道：“我生气了吗？”
　　徐显明理直气壮道：“我猜应该是生气了。”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昨晚的事。
　　嘴硬道：“我没有。你突然就来了，还往我家里进，我当然生气了。”
　　“好吧，我下次一定先告诉你。我发的信息你都看见了吧。”
　　“嗯。”
　　林霰用筷子指着他，又觉不妥，放下筷子道：“别问我为什么不回。”
　　“我本来就不会问的。”
　　看破不说破。
　　“嗯，吃饭。”意思是让他别说话了。
　　徐显明手指还包着，拿筷子不方便，自己找了一个勺子。又夹不起来菜，夹不起来就望着林霰。林霰一次次给他夹到勺子上放着。
　　“你别那么看着我啊，我就是脾气太好了。”
　　“那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
　　“不算。”
　　“哦。那我再接再厉。”
　　“。。。”
　　徐显明一下午都在玩手机，回信息打电话。
　　李威婚礼快到了，好多事询问他的意见，徐显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帮他出主意，提醒他注意事项。条条款款说得清清楚楚。
　　徐显明终于放下手机能跟她说说话，“李威要办婚礼了。之前本来是四月就办的，拖到现在。”
　　林霰简略道：“那挺好的。”
　　徐显明思虑再三，“你要不要去？他邀请你了。”
　　他确实已经邀请林霰了，但她有些为难，可能就是为了撮合她跟徐显明，而且他们又不算是好朋友，她又没钱包红包。
　　“我不太想去。”
　　徐显明：“你跟我一起去吧，也不用给礼金。”
　　“我不想去，又不熟。”林霰不喜欢跟不熟的人凑热闹。
　　徐显明也不勉强她，“那好吧，他下个月十五号的婚礼，我还要当伴郎。婚礼确实很多事情要做。”
　　“我上次拍广告从马上摔下来，幸好只是手指骨折。运气比较好。”
　　李威都说他那身子骨要是摔了指定要断胳膊断腿，幸好保护措施做得很好。
　　“我最近都没接戏。”
　　“昨晚我跟一个朋友住同一个酒店还被拍了，她有戏要上了，跟她的人多，也没解释什么，说两天就过去了。”
　　“你最近回家了吗？爷爷怎么样了？”
　　林霰握紧遥控器，终于爆发，“你话好多啊！”
　　徐显明识相地闭上嘴。
　　

☆、第 37 章

　　她在看电视，他在旁边等着，等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蜷缩着腿，她把他的腿放平，给他盖了件衣服。莫名羞耻感。。。
　　睡了一会儿他突然一抖，睁开眼睛眨了眨慢慢坐起来。
　　林霰把下巴从膝盖上挪开问道： “怎么了？”
　　徐显明快速眨眨眼，睫毛颤动，眼珠子无神，明显不安，他清清嗓子，答：“做了个噩梦。”
　　林霰小声道：“你去房间睡吧。”
　　他喊：“林霰。”
　　“嗯？”
　　徐显明一点点挪过来，双手圈住她，脸放在林霰肩膀上。林霰一挣，他圈得更紧。
　　委屈的一声，“林霰。”
　　“我把问题都解决了，你还不原谅我吗？”
　　什么原谅不原谅林霰的理智根本左右不了。
　　“唉，你先放开我。”
　　“我上次跟爷爷奶奶都聊了，他们都松口了。我以后都少拍戏，多陪着你，我也在锻炼身体，我身体比以前真的好很多了。如果你不想曝光我们的关系我也可以瞒住。”
　　林霰把他的手牵着拿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呃呃啊啊组织语言，“我作一下，不可以吗？”
　　徐显明挪得更近，摸着她的头温柔道：“可以。但你时间不多。”
　　林霰瘪嘴，“好吧，我去睡觉了。”
　　他牵着她的手不放，“我想跟你睡。”
　　得寸进尺。
　　林霰甩开他的手，“那就想着吧。”
　　“林霰，家里好乱啊。”
　　她就是故意的林霰喝了口水，说：“我后天回家，麻烦你收拾了。”
　　好像是自己潜意识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预计之中所以并没有格外激动。但是还有更加令人激动的事儿，林霰也没有激动的睡不着，胡思乱想，没多长时间也就困了。林霰侧卧把被子抱得紧紧的。
　　林霰不时垫脚往前面看，入口处人排着队进场，他在外面帮她买了荧光棒，林霰拿在手里晃来晃去，他等会儿再进来。
　　周围的人尖叫，告白，高声唱和，林霰坐在位子上站都没站起来，只是眼睛追随者台上的人不曾停下。随着鼓点胸腔震动，在他的演唱会上林霰激动但不会尖叫，眼眶发热。他站在台上，像她的神坻，感觉很近，事实上很远。
　　“高兴吗？”他歪着头看她。
　　林霰脚一踮一踮地，手里还拿着荧光棒，深深点头，“高兴。”
　　徐显明笑起来，眼角带着皱纹，温温柔柔的。林霰抬头能看见他的喉结，脖子，下颌。干净透白，清清瘦瘦。
　　她真的很高兴。
　　回到家，林霰把空调调得低，她换了件连帽卫衣，平躺在沙发上，把衣服拉链直拉到头顶，只留两指宽，抖抖袖子，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
　　徐显明倾身，把她的拉链拉下来，念念有词，“别把嘴巴封上，不然透不了气。”顺手低头在林霰唇上轻轻一吻。林霰眨眨眼，眼睁睁看着他退回到沙发另一头重新拿起书来读。她便头埋进帽子里，把噘紧的嘴收回来，笑意压在抿着的唇角。
　　他们基本一起出发，他去找李威，帮忙参考礼服，请柬等等，李威未婚妻忙着加班调休，他就把很多事情揽了，徐显明其实也递不上什么主意。但他在李威感觉安心些。
　　“你看这套怎么样？”徐显明还没开口，李威又说，“我拍一下，发给我老婆。”他问店员，“我可以拍一下吗？”店长是李威朋友，店员都是认得他的，点头说当然可以。
　　徐显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的礼服已经选好了，他无事可做翻看杂志。
　　李威又换了一套，站在镜子面前整理领结，店员上前帮他，他微笑婉拒，“我自己来就可以，谢谢。”
　　店员站到一边帮他介绍。
　　他从镜子里看徐显明，徐显明架着腿，倚在沙发角上，右手撑着扶手，指关节靠在嘴边，应该是在思考问题。
　　“嘿！想什么呢？”
　　徐显明回过神来， “哦，没什么。”
　　李威穿好，“怎么样？跟刚才那件比？”
　　徐显明站起身向他走去，仔细打量打量，“各有千秋，我觉得这套修身一点。”
　　“嗯，我也觉得，这套显得瘦一点儿。”
　　徐显明这次从镜子里看，“嗯。”
　　李威心里有了打算，开始解领结，“你刚刚在想什么？”
　　徐显明眉头还是没有放松， “我在想求婚的事儿。”
　　“你这么急！”
　　徐显明郑重其事，“当然啦，我多大啦？”
　　“你当时怎么求的婚？”
　　李威把领结递给他，“我们情况跟你们不一样，她，我感觉不怎么在意仪式感，我就假装随口一提她就答应了。”李威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发笑，左边嘴角提起就放不下来。
　　徐显明马上回答，“林霰也不在意那些吧。”
　　李威又脱下外套，“我帮你试试吧，哎呀，女孩子说不在意可能还是会有点期待比较浪漫的求婚仪式吧。再说林霰多小啊，再成熟也会比较喜欢那些东西吧。”
　　徐显明手搭在他肩上问：“怎么试？”
　　李威让他把他衣服兜里的手机拿来，打通林霰的电话。
　　“喂，林霰，我是李威。”
　　“啊，你好。”
　　徐显明睁大眼睛，抬着眉毛。
　　李威按住徐显明的手用自己最快的语速说：“我就想问你要是徐显明什么都不准备跟你说一句我们结婚吧，你答不答应。”
　　徐显明掐上他的脖子，李威挥舞着手机威胁，“快听！她在说话。”
　　林霰没过脑子，“哦，不会。”
　　李威爽朗地说：“好～的！再见。林霰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跟我女朋友想请你吃饭。”徐显明把惦着的脚放下来只撑着他的肩膀听。
　　“下个月吧，我最近有点忙，抱歉。”
　　“没事没事，你什么时候来我们什么请。”
　　“好。”
　　李威把手机揣到徐显明兜里，拍一拍，“好好准备吧，孩子。要我帮忙吗？”
　　徐显明早有打算，这种事他比较想亲力亲为，“不用，我自己准备。”
　　李威一瘪嘴， “好。”
　　

☆、第 38 章

　　手术之后爷爷更喜欢催林霰去工作，林霰仍旧死皮赖脸一个月有半个月都呆在家里，这是她人生一大部分的意义所在。
　　林霰跟徐显明打电话也更明目张胆了，当着他们的面也能接电话，一般林霰都说，我在吃饭等下回给你，我在做饭等下回给你，爷爷奶奶也没问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一个月后林霰如期而至，赴李威的邀请，和徐显明一起。
　　吃火锅，林霰很喜欢。
　　李威问：“林霰要红锅吗？”
　　“嗯，谢谢。”
　　“徐显明要白锅。”
　　林霰和徐显明同时嗯一声。
　　李威轻轻一笑接着点菜，几个人都没主意，李威一个人帮着决定了。
　　他女朋友整个人从气质到长相都是个蛮温柔敦厚的人，长得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林霰对这种女孩子莫名有股保护欲。席间聊天，她刚开始也是羞羞涩涩的，后来多说了几句聊开了也觉得她是挺开朗大气的，笑起来哈哈哈哈的一点也不矫揉造作，要她是男的就追她。
　　林霰满含柔情的盯着自己女朋友，李威调笑道：“林霰，她可是我未婚妻啊，注意你的口水。”
　　“哈哈哈，亏得我是女的，不然你可惨了。”
　　他女友也搭腔，“就是，不过是女的也没关系。”她搭上林霰的肩膀与她对视。
　　她们俩眼神滋滋冒着闪电，李威佯怒，“哼。徐显明！你怎么没反应啊？”
　　“哼。”徐显明冷哼一声，眼神都没给他们一个。
　　钟晴噘着下嘴唇， “哦哟哟，不敢惹。”
　　徐显明抬头对她点头微笑，给李威一个媚眼。
　　林霰一激灵，“他们俩才是一对吧。”
　　“说不定啊。”
　　“哈哈哈。”
　　吃完饭四个人往外走，林霰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徐显明检查桌上桌下的东西，每次他都要确认好才走。
　　李威拿着纸巾擦嘴巴，随便一抹就扔了。徐显明指指他的嘴角，“还有油。”
　　李威瞪他，“你小声点儿，当着女孩子呢。”
　　“自己不擦干净。”徐显明一边说一边用自己手里的纸巾在他嘴角上一抹，至今上粘着油，徐显明给他塞到手里。
　　钟晴看了全程，默默缓缓转过头跟林霰对视，腐女之魂熊熊燃烧。
　　林霰瘫坐在后座角，“我想脱鞋。”
　　“想脱就脱吧。”
　　“好嘞。”
　　徐显明由左至右舔了舔下嘴唇，“林霰，你不能坐副驾驶吗？”
　　语气有点严肃，林霰只能看见他的右半边脸，惊得直起腰，“你觉得我这样不尊重你吗？”感觉他像是司机。
　　徐显明一歪头，“没有，我只是更喜欢你坐在我旁边，要是你觉得坐后面更舒服，那我也没意见。”
　　林霰小声说： “小气鬼。”林霰提着鞋，“那我还是坐前面吧，你小心，我爬过来。”
　　徐显明把车停到一边，林霰已经爬了一半，徐显明只能扶着她的手臂，林霰把腿伸到前面，艰难地爬到副驾驶，“哇，我真的挺高的，是吧。”
　　徐显明感叹， “你真的是。。。”他措辞，“有时候你还挺幼稚的。”
　　林霰把旁边储物盒的吃的拆开，“那当然啦，我才多大啊。”
　　“我们非要谈论年龄吗？”
　　“嘿嘿，抱歉，我不小心刺伤你了吧。”林霰假装抱歉。
　　徐显明抚胸，“啊。。。”
　　“回家吧，别演了。”
　　林霰把副驾驶的座位往后调，她坐他的车会往后调座位，有时候她想伸直腿。
　　林霰道： “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
　　林霰喂进一颗梅子，牙龈发酸，“谁坐了这吗？”
　　徐显明没有细想，“没有啊。”
　　“你可想好了啊，撒谎后果比较严重。”
　　徐显明耳廓一红，“哦！是上次李威坐了吧。”
　　“好吧，我想起来了，先跟你说好，要是你有别的人了，直接跟我说，大家好聚好散我成全你们就是，别想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徐显明便头看她一眼，“家里的红旗，你什么时候当啊？”
　　林霰被他一堵，“。。。你在求婚吗？”
　　他马上回答说： “没有。”
　　林霰：“切。”
　　“你不是说要郑重严肃一点儿吗？我正在准备。”
　　林霰张大嘴巴。
　　“那么惊讶干什么？”
　　“没什么。”
　　徐显明带林霰去了郊区的一套房子，环境比较好。林霰脱鞋，他拉着林霰的手，林霰用脚把鞋子蹬了。
　　“哇，好。。。”林霰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词汇。
　　徐显明拥着她的肩膀，“什么？”
　　“出乎意料。”
　　林霰还以为会像一般男人的房子，黑白灰就是全部。这套房子装修风格完全是女孩子喜欢的，文艺小清新。
　　徐显明解释道：“这是婚房，按你喜欢的风格装修的。”
　　“有钱人就是好啊。”
　　“你就这想法？”
　　林霰双手抚胸口，“哇！好感人呐！”
　　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给谁准备的。
　　徐显明：“嘶，我怎么觉得你不太高兴呢？”
　　“不知道你给谁准备的，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还挺喜欢林霰这种有什么说什么，免得他猜来猜去。
　　“当然是给我们俩准备的，去年年底就在准备了。”
　　那时候林霰还没有要跟他结婚的想法，还云里雾里的。
　　林霰抬头， “真的啊？”
　　“啊。”
　　林霰点头， “我比刚才感动一点儿。”
　　“那我谢谢你啊。”
　　她还真没想到，顺嘴道：“哇，你还挺。。。草。。挺容易动情的嘛，你那个时候就准备好了啊。”
　　徐显明把她的头发顺一顺，“林霰，其实我两年前就见过你了。”
　　

☆、第 39 章

　　这套房子林霰最喜欢的人就是这个小花园，虽然它只有草没有花，林霰还是喜欢。
　　林霰和徐显明泡了水果茶就坐在地上，开了头顶一个灯，在家林霰也过得很悠闲，跟在他这是不一样的。
　　徐显明抿了一口林霰推荐的水果茶，有点酸，他不能多喝，问道：“你想种些花吗？”
　　“这样挺好的。”要是农村的大院子多种些话才好看。
　　徐显明道：“嗯，反正随你弄，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没有虫鸣。灯光昏暗。
　　他总喜欢看着她的眼睛说话，即使看不清，“我明天要出门一会儿，你要去哪儿吗？还是呆在这？”
　　林霰本想说就呆在这突然想起钟晴约了她吃晚饭还要求千万不能带徐显明，“钟晴约了我吃晚饭。”
　　“那我只能自己解决晚餐咯，她约了你那我只好约她未婚夫了。”
　　他喝茶的样子实在是傲娇。
　　“那也可以啊。”
　　徐显明摇摇头道：“OK那你结束我来接你吗？”
　　“算了吧。”林霰消受不起。
　　中午他睡午觉，林霰一个人开车出去逛街，她闲得无聊。
　　她买了一大一小两个画板和24色颜料，在小花园的屋檐下摆开东西席地而坐，她想画一幅画，照着看过的一步电视剧里女主角房间里的挂画。看着容易，实际上很难，最后林霰实在没了耐心，直接把颜料倒在画布上用排笔抹开。
　　徐显明睡完觉起来，洗了脸还不精神，路上歪着走了几步似倒非倒。
　　林霰盘着腿，侧面对着他，他坐到沙发边上欣赏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她隔着玻璃撅着嘴唇，一脸不满意，啧啧几声。徐显明光着脚出去，悄无声息地蹲下，林霰一惊。他接过她的笔缓缓画了几笔。
　　“这么没耐心啊？”徐显明悠悠说。
　　林霰皱眉头，“你毁了我的画！”
　　还以为他多会画呢，结果还不是乱来。
　　徐显明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别急，你太没耐心了，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还是练过几天。”
　　林霰耳朵烫，“那你画吧，我要走了。”
　　徐显明笑呵呵地望着她的背影，她脚步飞快，他想起她的脚腕，透着青色紫色红色的脉络，真神奇。
　　林霰很快换好衣服，要吃饭就不想涂口红了，随随便便戴了个耳钉。
　　“你走啦？”
　　“嗯，拜拜！”林霰背对着他挥手。“我借下你的车！”
　　徐显明立马起身，被交叉的腿绊了一下坐回原地，摔得屁股疼，他把长衫衣角攥着，左手拿起手机，“李威！来接我一下，我车被开走了，我们快点准备！”
　　林霰还挺不喜欢自来熟的，钟晴比较不一样，是真的感觉很投缘，她也就不嫌麻烦赴约了。她早就到了，说这家店是李威带她来过，汤很鲜。
　　骨头汤煮牛肉，汤汁不是粘稠但不见底，清汤，也不辣。林霰想下次要带爷爷奶奶和徐显明来一回。需要客人自己根据自己的口味做调料，林霰加辣加醋，乱七八糟再加一些。
　　“这汤真的不错，好鲜啊。”钟晴不是第一次来了，很多点吃了一次不想吃第二次，这家店她已经来了四次都不觉得腻。
　　“嗯！真的挺好喝的。”林霰也觉得很好，喝了也不粘嘴，不会黏糊糊的。
　　“价格很实惠，我不喜欢去那些很高档的餐厅，特别不自在。”想想都够了。
　　林霰嗯嗯，连连点头，朝她抛媚眼儿。
　　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都顾着吃，快要结束时钟晴接了个电话。
　　“李威打的吗？”林霰一勺一勺喝着汤，间隙抬头问一句。
　　钟晴把手机放在桌上又拿起筷子才说： “不是，是同事，我前两天疯狂加班就是为了婚礼后的蜜月旅行，还找了同事帮我顶班。”
　　林霰嘴上还滴着油，拿纸巾擦，问她： “那你什么时候去？”
　　“过段时间吧，我等会儿跟你一起回去接李威。”钟晴把纸巾狠狠一摔，“还得我去接他！真是。。。巨～大的脸。”
　　“哈哈哈，好吧，我吃好了。”再喝口饮料。
　　路上，钟晴突然问：“林霰，你没有心脏病吧？”林霰都要起疑了她又补了一句，“我就有一点儿。”
　　“啊？不严重吧。”
　　钟晴大姐大似的， “没事儿，也不用吃药也不用手术，我正好有个借口不去运动。”
　　在门口换鞋，黑黢黢的，拉着窗帘也没开灯，林霰把客厅的灯打开。徐显明在外头喊：“林霰！过来！”
　　“诶！”
　　钟晴把她拦下，“别换鞋了，走吧，他们着急忙慌的。”
　　林霰走在她前面，打开推拉门，钟晴就从她身后窜不见了。
　　花园里挂着小灯，围了一圈，徐显明穿着一身黑色正装，还梳了头发，衬衣扣了最上面一颗扣子，整个人瘦瘦削削的，很是挺拔，负手站在正中央，他们之间的一段小路上铺着绿绿的荠菜花，天黑了，像是墨绿的。林霰没敢下脚，他朝她招手，林霰踩着过去，没听见声音。
　　他舔舔嘴唇，看了她又看了了看地上，执起她一只手毫不犹疑单膝在满铺着的荠菜花上跪下，握着她手的指尖冰凉沁人，她听见了李威的欢呼，她没去看。她的眼里只有他。
　　徐显明眼里闪着光，连眼角也带了水印。
　　“林霰，跟我结婚吧，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家人，照顾你。好好锻炼身体，好好陪着你。”
　　林霰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揪着线头。她捂住口鼻，泪水滴在衣袖上。
　　她张开双手迎他，说：“好。”
　　他的手从她手下穿过，拥住她的脊背，她的眼睛贴在他的脖颈，他吻了吻她的头发。
　　

☆、第 40 章

　　林霰把被子压在胸腔下，手抱着被子，半趴卧，徐显明右手握着林霰的手腕，额头抵在林霰左肩上。林霰睡醒，把他的手轻轻拿开，回身看见他弯曲的脖子，不知道他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脖子一定很痛吧。
　　林霰一动他就醒了。
　　关着窗帘也不知道几点了，林霰猜想可能快九点了。
　　她转身，徐显明把手抬起来，林霰窝在他脖子里，他把头放上他的枕头，等林霰躺好他再把手放上去，林霰问：“几点了？”
　　徐显明抬起一只眼皮，眨一眨，“你醒啦？”
　　林霰捏着他的睡衣，“我吵醒你啦？”
　　“没有，我六点多就醒了。”
　　“现在几点了？”
　　他下巴蹭着林霰的头发，痒酥酥的，答道：“八点多吧。”
　　林霰把头发撩起来放到枕头上，缓缓问： “嗯。。。早上想吃什么？喝粥，汤圆，面条，油条，豆浆，还是什么？”
　　这么多？
　　徐显明摸着她的后脑勺， “你都能做吗？”
　　林霰嘻嘻一笑，“我只是随便说说，我再躺三分钟就起来做饭。”
　　徐显明扣紧她，“好。”
　　林霰穿着他的卫衣，挽着右手袖子，没有裤子穿，“我没有裤子穿。”
　　她跪在衣柜前，怀里抱着他的运动裤。
　　徐显明起床，站在床上，叠被子，“穿那个运动裤吧，那个可以收腰。”
　　她空调温度开得低，徐显明知道她的习惯。
　　林霰犹豫，“好吧。。。可是我穿着肯定很丑。”
　　“还好吧，只是有点大。”
　　林霰溜进浴室把裤子穿好，刷牙洗脸，还好他有准备毛巾。
　　林霰正刷牙，他也进来，拿过旁边的被子和她手边的牙膏，“我只有这一个牙膏。”
　　林霰从镜子里看他，他也看过来，林霰嘴巴里很多泡沫，眼睛在笑。徐显明把她的袖子又卷了两圈，接上水跟她并排着刷牙。
　　林霰就喜欢这种长长的洗漱台，可以两个人一起刷牙洗脸。
　　九点多了，林霰就想吃点面包就行了。她把冰箱的面包拿出来，回身问从浴室出来的徐显明，“吃面包好吗？”
　　“你决定。”
　　林霰关上冰箱，点头，“ok”
　　徐显明刚洗完澡，头发湿着，坐到餐桌前准备吃饭。
　　“你头发好湿啊。”
　　徐显明抬眼看看额前的发丝，“没事。”
　　林霰绕过桌子拉他，“吹干再吃饭，反正都过了时间了，不急着吃。”
　　把他按在椅子上坐着，林霰接上吹风机，他张开腿，林霰站进去。
　　她还真是想过这个画面，这下成真了，感觉很奇怪，总想笑。
　　徐显明两手掐着她的衣服，闭着眼睛。林霰很快吹干，“男的真好，几分钟就能把头发吹干。走吧，吃饭。”
　　一边吃着饭，一边说话。徐显明道：“咱们下午去跟几个朋友吃饭，把昨晚拍的视频拿回来，一个摄影师朋友，再叫上李威两口子。”
　　“好啊。”
　　吃完饭收拾好，林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腿架在沙发背上，“我想买些花种子，好吗？”
　　“好啊，你看着办吧。”
　　林霰跪着走过去，把手机递给他看，“买这几个？你觉得呢？”
　　他认真地看看，“可以啊，各种各样都买一点儿。”
　　不得不说，他认真的样子取悦了她。
　　林霰买好，问：“这里的地址？”
　　徐显明拿过手机帮她输入，林霰才发现他耳朵后面一颗小小的痣，长在透白透白的皮肤上，还挺好看的。
　　林霰不禁嫉妒， “你好白啊。”
　　他一笑，不说话，耳朵被牵动。
　　午饭是他做的，他说他去做饭，林霰说她不想洗碗，他说那就不洗。林霰商量说她可以做饭，徐显明说让她好好休息。林霰默默退回房间找东西。
　　服务员帮忙打开门，林霰转头说谢谢，先走了进去，徐显明跟在后面同样向服务员道谢后关好门。钟晴走过来牵着林霰入席，徐显明给她介绍，寒暄过后终于坐下。
　　摄影师朋友等他一坐下就说：“视频我都给你赶出来了，一晚上没睡这顿饭我要补回来。”
　　徐显明给他倒果汁，“好，你多吃点儿。”
　　他喝了一口，对林霰说：“林霰，你以后可要小心他，他可经常欺负人。”
　　林霰浅笑。
　　这个人挺爱开玩笑的，外表上却是很正经稳重的。眼睛很亮，没留胡子，也不是长头发。
　　他们三个都有很像的地方。
　　钟晴拉着她说话，徐显明给她盛了一碗汤，林霰一边喝一边听钟情说话。     一通各种感慨。林霰也不觉得她烦。
　　她们俩说话，其他三个男的谈工作聊生活。
　　回到家，林霰把鞋换了，一手撑在柜子上说：“我是不是要带你回家了呢？”
　　徐显明笑，拥住她，“求之不得，荣幸之至。”
　　林霰轻轻踮脚，眼睛放在他脖子上，说：“你每次都喜欢摸我脑袋。”
　　“你也每次都喜欢把眼睛放在我脖子上，眼睫毛刷得我痒痒的。”
　　他声音低缓，林霰的心倒是痒痒的。
　　

☆、第 41 章

　　世上没有两个人是各方面完全契合的，有人倾向于找一个跟自己相似的人，很多矛盾就不会发生，两个人更懂得对方；有人倾向于找个完全跟自己不同类型的人，觉得生活更有趣，两个人慢慢磨合就会了解对方。
　　任何两个人一起生活都要慢慢磨合。
　　钟晴把外面的衣服收进来，用衣架挂好，李威的衬衣挂一边，她的衣服挂一边。家里的家务她做了一大半，她不怎么会做饭，做饭都是李威来，她就负责洗衣服打扫卫生。
　　李威侧躺在身后的床上，撑着头，“老婆，咱们什么时候才去度蜜月啊？”
　　“唉。”钟晴把衣服抱在怀里，“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啊，你有时间吗？”
　　李威爬起来，挂到她身上，“你还说我咯，我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走。”
　　钟晴扭身子，被他锢住，“哎呀，快放开我！我还挂衣服呢。”
　　“什么时候去？”
　　“随时。”
　　李威放开她，在她脸上亲一口，跑出去把电脑拿来说：“你前段时间忙，我把路线都安排好了，你来看看。”
　　钟晴与其说是因为工作忙没时间思考更不如说是她根本不想思考，太麻烦了。
　　“大概多久？”
　　“蜜月蜜月至少一个月吧。”
　　“好啊。”
　　睡前，李威给她倒了杯牛奶，钟晴睡眠很浅，一有点事就老是睡不着。
　　“谢谢。林霰她们也快准备婚礼了吧，我看徐显明挺着急的。”
　　李威道：“你也看出来啦，他当然急了，多大了他，前段时间还作，还在我面前哭呢。”
　　钟晴来了兴致，跪直身子勃勃地问：“真的啊？嘿嘿，没想到啊。不过也是情理之中，林霰真的挺好一姑娘，真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李威帮她把被子放下，“你不想知道他们怎么回事啊？”
　　钟晴语气平平： “你要是觉得可以说那就说。”
　　“就是他提出跟人家分手，又觉得舍不得呗。”
　　“现在想通了就好，不然他错过林霰不知道怎么后悔呢。”
　　“嗯。林霰是不错。”
　　“睡觉吧。”
　　“好！”
　　“手拿开！重死了！......你压到我头发了！”
　　“哈哈哈哈。”
　　林霰就在他面前打电话回家。
　　“喂，爷爷，我大后天要回去。”
　　“好，你注意安全哦。”
　　“嗯。”
　　林霰握住徐显明的手腕，“我带个朋友回去。”
　　爷爷在那头静默几秒愣愣地，“哦，好。”
　　林霰挂了电话，摸他脑袋，“回去几天，准备几件衣服，我也要回去再拿几件衣服。”
　　徐显明任她，“把花种了吧。”
　　“好啊。”
　　林霰扎好裤腿，挽着袖子，右手拿着铲子，苦恼道：“我们上哪挖泥啊，要是吧草坪挖了，那就一个坑了。”
　　徐显明摸她眉头，“那就挖底一片，到时候在那放个桌子，椅子什么的。”
　　“那也可以，我去挖咯？”林霰指着角落一块，“那可以吗？”
　　“可以，走吧。”
　　林霰用铲子撬，徐显明往小桶里捧。
　　他轻轻松松，没泥了就等着，林霰嘿咻嘿咻一刻没停，“咱们活是不是干反了？”
　　“噗。”
　　林霰一横眼，撬起来的泥飞进眼睛里，徐显明扒着她的眼睛吹，林霰眨眨眼慢慢就好了，“你的手！”
　　徐显明放开她的脸，两边都是黑的。
　　“还笑！”
　　林霰骂了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气不过，把他的脸也弄脏，两个人嬉笑一会儿才正经干活。
　　把种子种好，摆好，没开出花来，光秃秃的。
　　“过段时间就好了。”
　　“嗯。”
　　徐显明在她手上一通抹，林霰为了方便没戴手套，整个手都被抹满了泥，“呀！”徐显明抹完就跑了，林霰没追，“你幼不幼稚！”
　　等他放松警惕，林霰一个箭步追上去，徐显明就站在原地等着她追来，林霰把泥抹他脸上，“哈哈哈哈哈。”
　　徐显明抱着她，没敢把手碰到她。
　　“好了好了，我认输。”
　　“哼！我给你抹个八字胡。”
　　“好了好了。”
　　林霰从他身上滑下来， “好吧。”
　　“走去洗手，我送你回家拿衣服。”
　　“嗯！”
　　

☆、第 42 章

　　林霰最后也把店留了下来，很麻烦不说主要是为了以后考虑。
　　她来店里就遇上事儿了，最头疼的不是有人找你借钱而是拐弯抹角地找你借钱。
　　他表现得局促不安，林霰才是真正的局促不安。
　　“你是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的。”
　　我不知道。
　　“我家里出事儿了。”
　　家里还是那个败家女朋友？
　　“要不是急用我也不想向你借钱，我一有钱马上就还给你。”
　　借出去的钱就不要想着要得回来，所以要借自己能负担得起的数目。
　　林霰稳住长舒一口气，说：“我相信你，大概要多少？”
　　一个男人向外人伸手借钱，林霰又同情心泛滥了。
　　他兴冲冲走了，王简阴阳怪气地说：“就你肯借给他钱，他说你就信啊，你傻不傻你！”
　　“怪我识人不清咯，反正没下次了。我走了，晚上要去逛街买东西准备回家。”
　　王简看出苗头，“怎么了这么高兴？”
　　林霰摇摇舌头，“带人回家。”
　　王简激动地拍手，“你终于想通了！”
　　“啊，走了，回来请你吃饭。”
　　在他之前林霰从来没有想过一定要找个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她觉得迎合别人很累，更重要的是总认为找不到一个抛开一切客观条件之外会很爱她的人。
　　秋风微卷，她总免不了多愁善感。
　　她坐上车，系上安全带。
　　徐显明探探她的手， “冷吗？”
　　林霰用手背靠靠脸，“还好。”
　　“嗯，买些什么呢？”他敲着方向盘，“爷爷买瓶酒，买些补品，冬天要到了买保暖衣好不好？”
　　“好啊。”
　　他想得周全。
　　红灯，徐显明伸手拉过她的手，“手好冰啊。”
　　“你的手也不暖和。”
　　“比你好一点。要不要买点衣服马上冷起来了。”
　　上回跟王简一起看电视，林霰说男主角很白，一个手部特写，林霰念念不忘，王简说是打了美白针。
　　“你打过美白针吗？你手这么白。”
　　“没有。”
　　绿灯，他手还没拿开，林霰挣开，“你好好开车。”
　　他一笑，山花灿烂。林霰想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说得他像女孩儿似的。
　　“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还要办婚礼啊？”肯定很多人关注。
　　徐显明道：“婚礼我想办，我前几年随出去那么多礼金呢，请一些亲近亲友就好，简单的也要办。好不好？”
　　“好。”
　　“那就回去请你爷爷奶奶定日子，他们老人家会选，找个吉日。”
　　“好。”
　　徐显明牵着她进一家内衣店，“你得帮我选。”
　　“可以啊。”
　　一排排看，售货员过来说：“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林霰颔首，“你好，我们想买老人用的保暖衣。”
　　“好，在那边，请跟我来。”
　　林霰朝他勾勾手。
　　她仔细挑选，问好了找好了几件让他做决定，神采飞扬。
　　“这个贵一点，可是便宜的好看一点。”
　　徐显明摸一摸，跟她说：“这个舒服一点，都买吧，反正都要穿。”
　　“呃。”
　　“好了，就这个，那个你不也觉得好吗，都买吧。快去挑爷爷的。”
　　“会不会。。。”
　　徐显明推她，“我得留个好印象。走，帮我再选一套，你选一套，一样的。”
　　逛街真的超累，林霰不得已是不想出门买东西，能网购就网购，多好的时代啊。
　　他两手提满东西，林霰拿着他们俩的饮料，打开门方便他进屋。
　　“你是故意把这弄这么乱吗？”
　　“啊。”
　　“现在还租给我吗？”
　　林霰道：“不是签了合同吗？当然租啦。我回家住的时候你就可以住这里。”
　　徐显明如惊弓之鸟，“你现在还准备回去啊？”
　　“看情况。”
　　“啊～法律好像没要求夫妻必须住一起。”
　　林霰踢他，“起来换衣服！洗澡，把你的臭袜子洗了。”
　　“我的袜子不臭！”
　　“傻逼。”
　　徐显明愤愤道：“你。一。点是也不。尊老爱幼！”
　　“切！”
　　林霰提着他的衣领，“走啊，我伺候你沐浴，然后再给你洗衣服，好不好啊？”
　　徐显明配合她弓着腰，“衣服我还是自己洗吧。”
　　林霰放开手，“好了，我给你放水，你泡个澡吧。又破财又累的。”
　　“哇，我享福啊。”
　　他有时候也真是幼稚。人都是没有单一性格的，哪一个人都是各种性格的综合体，林霰是这样，徐显明也是这样。
　　丰富的人性感知丰富的生活。
　　

☆、第 43 章

　　以后这样的日子会变成常态，两个人吃饭然后逛街或者呆在家看电视。    她喜欢有新鲜感的生活，可又沉溺于平淡无奇没有波澜的日子。她想无论外界条件怎样，生活怎样，很大一部分都取决于她的内心。
　　他在这里，他偶尔不在这里，都很好。       
　　他坐在旁边啃手指，林霰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他紧张一晚上了，徐显明在看电视，抱着抱枕一只脚盘着，手一直摸下嘴唇，脚尖点地，点点点。
　　换季没有衣服穿了，林霰准备网购，一逛就停不下来，好多都想买，从内到外从头到脚。全部结算，吓了一跳，要是全买太有罪恶感了。
　　“我想买这三件外套和这些保暖裤，还有雪地靴，还有帽子，你看看。”
　　徐显明瞄了一眼，上下滑动，“你都想买吗？”
　　林霰咬指关节，“啊。”
　　“买呀。”
　　林霰朝他走近，“太有罪恶感了。”
　　徐显明抿嘴，“嗯，要是用得上的就不是浪费。”
　　她买这么点儿就内心忐忑，他身边那些女的，一件衣服就能抵得上她这些衣服的总价了。
　　“好吧！”
　　林霰就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答案削减罪恶感而已。
　　他勾她头发，小心翼翼询问：“我给你买？”
　　林霰一摆手，“不用了。”
　　“哦。。。”
　　林霰买完东西，无比激动，在沙发上弹弹弹。
　　电视上播着老年运动鞋广告，已经快十分钟了，徐显明眼镜在上面，心思不知道在哪。
　　“你怎么了？”林霰想摸小狗一样摸他脑袋，他们俩都有这个癖好。
　　林霰便头挡在他面前，“你紧张吗？”
　　他惨惨一笑。
　　林霰搭着他的肩膀，“小伙子别紧张。我都把你带回家了说明我是有把握的。”
　　手机有信息，林霰打开看，有个东西拍错了，林霰忙着改。
　　“我这么紧张，你还在那笑得那么开心！”
　　林霰斜睨他，他乖乖坐好。
　　“别紧张，听爸爸话啊。”
　　徐显明道：“别以为你们女的有第六感，男的预感也很强的，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诶，那个第六感我看说是因为生活经验积累产生的下意识。所以我相信你有。可是再不简单能有多难呢？我都在这了。”   
　　林霰摊开手，徐显明顺势抱住。
　　“哎呀。”
　　林霰站在他前面，右手牵着他，敲门。爷爷奶奶一起来开的门。
　　奶奶道：“来啦。”
　　像他来了很多次了。
　　爷爷在身后关门，奶奶带路，帮着徐显明把东西拿进去。
　　“带这么多东西，哎呀。”
　　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一切顺利。
　　奶奶站起来，满面春风对徐显明说： “我去拿点水果来，你坐哈。”
　　奶奶走到林霰身边扯她衣服，“跟我来。”
　　爷爷拉奶奶衣服，奶奶把他手打开，“啧！”回头狠狠瞪他。
　　打开门走到神龛下，奶奶低声道：“跪下。”
　　林霰脸一红，玩这么大？还是乖乖跪下。把脚背放平贴着地面，背挺直，恭恭敬敬。
　　“我早就猜到你要把他带回来。”奶奶把放在一边的柴火三下五除二找了一根棍子，被缠住，直接甩。
　　林霰头也不抬，左右手交叠。
　　她拿在手里轻轻打手掌，细细的打起来才痛。
　　“你要选他我们现在是管不到了，这条路你走就到黑。他要是比你死得早你后面的十几年几十年，你自己算到过。”
　　林霰听见徐显明的脚步声，走来，停住，他们都在外面。
　　“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打过你，今天，我要打你一顿，你要晓得，今天再痛也比不上你后面的日子痛！”
　　她把棍子扔到一边一掌打在林霰背上。啪一声，胸腔都在震动，痛过之后，被打的那一片麻麻的。林霰背更直，后槽牙一咬，脸颊一鼓。
　　一下一下，她里面响一下徐显明心就颤一下。他脚趾抠着地。林爷爷站在他旁边，背着手，整个身子偏向一边，像没听见，表面一点看不出一丝情绪。
　　林奶奶猛地打开门，木门吱呀作响，打到墙上，吓了林霰一跳，身体没动，脊柱一凉。
　　“出来吃饭！”
　　林爷爷一拍他，徐显明知道是让他进去。林霰脚都麻了，站起来有点费力。徐显明把她扶起来。
　　林霰微笑，“其实不是太痛，就是脚麻了。”
　　“嗯。”
　　奶奶摆好了碗筷，见他们进来，喝：“来吃饭！”
　　林霰背痛，她手也是一样的痛。
　　筷子头朝外悬空放在桌上，林霰一双双放在每个碗旁边，她坐下，徐显明也坐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奶奶还是热情地招呼徐显明吃饭，林霰饭都刨完了背都还麻酥酥的。
　　奶奶给徐显明夹菜，爷爷往她碗里夹菜，林霰埋着头一一吃掉。
　　等吃完饭林霰慢慢站起来，把自己的碗筷拿到厨房，再出来打招呼，“我进去收拾东西。”
　　奶奶不怒自威，低声道：“去嘛。”
　　徐显明目送她，奶奶视线转过来，徐显明笑笑接着吃饭，把最后一口吃掉。
　　脚尖抖抖抖。
　　奶奶道：“去看下林霰收拾啥东西嘛。”
　　徐显明如蒙大赦， “好。”
　　林霰脱了外套，衬衣解了两颗扣子把背对着镜子，还看不完全，再解一颗。
　　徐显明打开门，林霰下意识一躲，徐显明以为她不想给他看，“我看！”
　　“没事儿，奶奶用手打的，没多重。”
　　“嗯，红了。”
　　巴掌大的红印，有一小块紫的。
　　徐显明低头吻了吻她的肩膀。
　　“没事儿。你的预感果然成真的，只是这样，就完了。”不算大事嘛。
　　“要看看吗？”
　　徐显明帮她把衣服拉下来把背露出来。
　　林霰在镜子里看他满面愧色。
　　“多大的事啊，真的没什么。”
　　徐显明微微释然，仍皱着眉头，“把衣服穿好。”
　　他把她的纽扣一颗颗扣上，又吻了吻她的额头。
　　林霰闭上眼，迎接他。
　　她有他这几十年，后面如果真的要独自一人过没有他的几年十年甚至几十年，林霰都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好像那些日子都不该奢求了一样的幸运。
　　“走吧，出去吧，你陪他们说说话。”
　　奶奶张着手掌跟林爷爷说：“你看。我手都打红了。”
　　“你自己嘞。”言下之意是她自找的，他能理解但还是心疼孙女。
　　爷爷把筷子收在手里捏住，“好生说嘛，还动手！”
　　奶奶勃然，“你不说她我还不能说下了！我不让她晓得她就不晓得一样，现在咋开心，以后咋样还不晓得嘞！”
　　爷爷不吭声，喝口酒。
　　徐显明牵着她下楼，坐着陪他们。开始正常程序，奶奶问徐显明答。林霰低着头听，多少有点担心他的回答，带着一点战战兢兢。
　　奶奶一声，“好，我洗碗了。”
　　结束了。
　　林霰帮她把碗收了，去厨房洗。徐显明跟着她们，她们洗完，他就去擦干净放进柜子。
　　间隙，相视一笑，被奶奶看见，奶奶笑着瞪她，林霰龇牙。
　　把水龙头关掉在手上打上肥皂，再打开水冲掉。
　　林霰想她的梦不知道是开始还是结束了。
　　是什么都没关系，她只想好好活在当下。
　　没有坎坷的人生会过得很忐忑，她大大小小那么多坎儿都还觉得此刻的幸运让她忐忑不安。
　　

☆、第 44 章

　　林霰从小到大没人打过她，也没有很多时候热的他们实在生气的。除了当年执意要辍学出去想办法挣钱。
　　他们老两口没读过很多书，可他们明白读书是最轻松的而且是一条必经之路，林霰父母车祸死后，赔了一笔钱，林霰也念了一段时间书，后来觉得上不下去了跟他们商量说不上学了，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女孩，成绩又好，林霰爷爷奶奶说什么也不想她放弃，林霰讲道理他们听不进去，闹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才同意。现在日子过得去了，过去林霰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根本不敢想。
　　家里准备了各种药，徐显明想给她涂一点儿，去客厅找，刚下楼林爷爷拿了药酒和软膏碰巧遇到他。
　　林爷爷把药给他，在他身前晃晃，“拿去。”
　　“奶奶怎么样？”
　　“你不要管她，她手厚。”林爷爷笑起来，嘴角没全提起来，可能是心想着不该笑，法令纹显得他格外和蔼。
　　徐显明拿着药回来。
　　“不用擦药，没什么。”
　　徐显明只道：“爷爷说奶奶没事儿。”
　　“奶奶皮后，嘻嘻。”
　　她笑得跟林爷爷一摸一样。
　　徐显明感叹道：“你跟你爷爷一样的反应。”他把药拆开，轻轻拉她衣服。林霰还是把后背露出来让他擦药。
　　“我爷爷以前盖草屋的时候从上面滚下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也没去医院，还有一回砍树，斧头砍到膝盖骨，他说都看见白色的骨头了，他把那个坑里的石灰抓一把，抹在里面就算了。”林霰边说一边就想起爷爷和父亲跟她讲这些事时的表情动作，真的是都挺骄傲的。
　　徐显明听着，一心二用，“你跟你爷爷很像。”擦完再吹一吹。
　　基因的力量真强大，林霰的一些小表情和爷爷很像，他们口味也像，鼻子长得很像，林霰对这种相似感到很开心，带着一些骄傲。
　　“晾一晾，药没干。”徐显明不敢太使劲揉。
　　“哦。”林霰把衣服稍微提了提。
　　徐显明把药盖上，歪头故意问：“还脸红呢？”
　　林霰没理他。
　　“你好多书啊。还有初中的。”徐显明摸过那些书，拿了一本出来看，林霰在上面做的笔记，字写得很端正，没有连笔，不那么流畅，他翻过来看，“初一的。”
　　“嗯，还有小学的呢，我的书都没扔，都在。”林霰翻了一本语文书，“你看，我笔记做得真好，我语文比较好，字写得最认真。”
　　徐显明帮她撩撩头发，“林霰，你后悔吗？”
　　林霰微笑，“怎么会呢？人生就是这样，一步接着一步，哪一步走得不一样结果也会不一样，虽然我没什么学历但并不代表我知识匮乏，我看了很多书和纪录片，了解很多有趣的知识，可能我错过了一些知识，可我得到了很多经历经验，那些好的坏的堆积起来才有了我今天的样子。”林霰把视线从书上移到他的眼睛里，说：“我很喜欢现在。”
　　他肯定地说： “因为现在有我。”
　　苹果肌挤得林霰眼睛都变小了，“是啊，我现在日子过得很好。”
　　徐显明吻吻她的手，说：“林霰，我们日子还长。”
　　“希望如此。”
　　林霰知道她这样想不对可她真真切切有了这样的念头，是不是上天用她的父母换来了她现在优渥的生活和眼前的这个人。值不值得，林霰不敢说。
　　林霰坐在地上，他盘着腿，林霰把腿放在他腿上，头靠在他肩上，把眼睛往他脖子上蹭。徐显明歪头，把她头来回抚摸。
　　她的书很旧了，有一点霉味儿混着灰尘味。现在还有他身上的味道，和她几乎一样的味道。
　　坐了很久久到她脚都有点麻了，徐显明还没什么表示，林霰隐笑隐笑地问：“你腿麻吗？”
　　徐显明闭着眼点头， “嗯。”
　　林霰站起来，头有点晕，她闭眼缓了缓。
　　徐显明扳开她的手问：“怎么了？头晕啊？”
　　林霰睁开眼，脑袋胀胀的， “嗯。突然站起来会有点。”
　　徐显明对上她的眼睛， “你是贫血吗？哪天去做个检查吧。”
　　“再说吧，去看电视吧，看完到处逛一逛回来就做饭了。”
　　“好。”
　　林霰挑了一个喜剧片，她看了好几遍了，后面几遍把笑点都找完了，每次看还是会笑。
　　林霰抱着膝盖，笑得拍沙发。
　　“男人又老又丑没关系，重要的是有才华。”
　　徐显明看她想笑又不敢大笑的样子，“想笑就笑啊。”
　　林霰笑倒在他身上，安慰道：“没关系，你不丑。”
　　“呵呵。”
　　“你看那个旁边那句话，哈哈哈哈哈。”
　　奶奶进屋来找东西，看林霰坐没坐相的，“林霰！”
　　林霰短时间不敢惹她，乖乖坐好。奶奶晃了一圈在抽屉里找到针线拿好走了。
　　徐显明手指覆在嘴唇上，“那么胆小啊。”
　　平时挺能耐的。
　　“哼。”林霰又把腿盘上。
　　“林霰！来帮我穿线！”
　　林霰拍拍他，“唉，我去一下。”
　　徐显明按了暂停，跟着她一起出去。林霰抱着一个针线盒，坐在石墩上，林奶奶坐在旁边。徐显明远远等着。
　　林霰把线和针拿高对着光，把线抿了抿，拿起来一下下穿，好几下才穿进去。
　　“让你保护眼睛吧，这些近视了线都穿不进去。连我都不如。”
　　林霰集中注意力，穿进去，把线拉长，“这不是穿进去了吗，是线太软了。”
　　“你要缝这个裤子包包啊？”
　　奶奶翻翻裤子，“你爷的，这包包被他扯烂了。我给他缝起，免得去店店里又要花一两块钱，你以为哦，至少都要一块钱。”
　　林霰把裤子拿过来，“我给你缝呗。”
　　针来回，林霰把针在头上一过，“你们以前就把针在脑壳上划。”
　　奶奶嗔她，“以前是针不滑，脑壳上弄点油。你现在天天洗，还有啥油，往回梳头还用油嘞。”
　　林霰苹果肌突起。
　　徐显明手机拿出来拍了一张，林霰和奶奶都笑着，林爷爷拿着背篓刚好走进画面，他们头顶长着一笼笼的金银花。
　　

☆、第 45 章

　　林爷爷把摆在外面的背篓，小板凳一个个收回来。
　　叹息地道：“变天咯，要下雨咯。”
　　他一说林霰就懂了。
　　“我去收衣服了，完了我就煮饭咯？”
　　“去嘛。”
　　他们都说奶奶不显老，七十好几了头发还黑，她白头发一丝丝嵌在黑发里，显得头灰蒙蒙的。
　　不可避免。
　　林霰把衣服收了，淘米水装在盆子里拿来洗碗，把饭煮在锅里，还不见徐显明。林霰去房间找他。
　　雨下得大了点，打在窗户上，徐显明侧躺在床上，脚放在床下。雨飘了进来，林霰把窗户关上留一个缝，窗帘和上一半。
　　他手里松垮垮地躺着手机，林霰把手机拿开，脚给他放到床上。
　　“衣服都没换，脏死了，睡这么死啊，累了呀。”
　　他一只手捧着脸，鬓角有点乱，往脸上贴，翻过身了吗？林霰把鬓角给他理好，耳廓一圈红的，耳朵后面白白的，一点点透着青色，一颗小小的黑灰色的痣。
　　“睡吧，睡吧。”
　　林霰把被子翻过来给他盖上。
　　“奶，要不要把娘娘喊过来吃饭？”
　　“明天你带上他去才对撒。”
　　这样礼貌一点，“好。”
　　林霰炒了两个菜起来，徐显明睡醒起来，端着杯子边喝水，过来找她。
　　“醒啦？”
　　“嗯，帮你？”
　　“不用啦，我再炒个素材就行了，可以吃饭了。”
　　“好。”徐显明把碗筷拿出来用水冲一冲，饭盛好，“爷爷要喝酒吗？”
　　林霰躲得远远的， “应该吧，我奶奶也会喝酒。”
　　徐显明从她手里接过铲子脸避开伸长手，“好，那我陪她们喝酒，只给你盛饭。”
　　他炒菜林霰就去盛饭。
　　“我爷爷以前干过酿酒，奶奶慢慢就学会了。”
　　林霰带着一点小骄傲说：“我也会喝酒。”她酒量可是还不知深浅的。
　　徐显明挑眉，“哦，那哪天我要跟你小酌一杯，今天就算了。”
　　一滴油溅起来，徐显明站远道：“我得躲远点，再伤着我帅气的脸。”
　　“切。”林霰端着饭放到桌上去。
　　徐显明把菜盛出来端上桌，“我头发乱不乱？”
　　林霰拉开距离看看他头顶，“一点点。”
　　他马上说： “我去照下镜子，你去喊爷爷奶奶吃饭。”
　　爷爷一上桌就说：“就要这样嘛，吃一顿就好了，你们奶奶每回炒一大碗！”
　　“吃饭！要你说！”
　　当着徐显明奶奶有点恼羞成怒，徐显明给他们倒酒。
　　“好，你坐你坐。”
　　徐显明颔首，手贴着腹部坐下。
　　奶奶给他先夹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我还没吃过，林霰这个菜炒得好。”
　　“诶，谢谢。”
　　他赞赏地望了一眼林霰。
　　徐显明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汤，林霰的最后递到她手边。
　　“吃芹菜要变黑。”
　　“吃哦，怕啥！”
　　徐显明道：“芹菜可以降血压。”
　　奶奶：“就是。”
　　徐显明接着道：“林霰有点低血压，我上网查了，姿势性低血压。”
　　“就是，天天都在说站起来头晕。”
　　爷爷闭着眼睛说：“饭吃少了，天天都在减肥减肥，看瘦成那样还要减肥。”
　　“才不是嘞，我的肉长在你们没看到的地方了。”林霰有拜拜袖的。
　　徐显明吃着菜，耳廓红了。
　　林霰心里一抖。
　　“快吃饭，饭吃了去散步，带徐显明去给你爸妈烧钱。”
　　林爷爷几乎把平时跟林霰聊过的政治话题又跟徐显明聊了一遍，奶奶把东西准备好了，赶着他们走才打断了爷爷。
　　徐显明左手提着篮子，右手牵着林霰。
　　林霰把面前的杂草随便弄了弄，跪下把蜡烛点燃，徐显明也跪下，把香在蜡烛上点燃，烟雾缭绕。
　　两个人跪着把纸钱烧完，没人说话，有些话不一定非要说出声来。
　　等纸钱燃尽，两个人手上都有紫色的灰，徐显明拉起林霰的手。
　　林霰： “走吧。”
　　“好。”
　　她很平静，走在他身边，手指贴在他的手背上，大拇指握着他的，指尖冰凉凉的，泛红。
　　很多年了，林霰一早就知道哭没有用，可她还是用了接近六年做到想起他们不会掉眼泪，现在倒有点想哭了，这条路她走了无数遍，和爷爷，和奶奶，或者她自己一个人。她很少一个人来这里，好像不来，这里就还和她小时候一样是一块长着野草和几朵野花的荒地。
　　她低着头，路边上的野草终于看不清了，她道：“徐显明。”
　　“嗯？”
　　“我有点想哭。”
　　她已经带了哭腔，还在小路上，有几座房子，路上没有人。他松开她的手，继而抱住她。
　　她仍然把眼睛贴在他的领口，他仍然用手扣着她的后脑勺，顺着她的头发，吻着她的头顶。
　　林霰在心里想，还好，还好。她还活着，她还有很多。
　　怀里的姑娘流着眼泪，徐显明微微皱着眉头，一遍遍抚摸她。
　　他断断续续地说： “林霰，你有我，会很久。”
　　她声音想从他身体里传出，“你也是。”
　　林霰不止一遍地想人死了他们到底什么感觉，没有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死前的最后一秒是什么样子，他们真的入了土什么都没有了吗？只有活着的人在对他们进行思念，埋怨，憎恨吗？
　　哪有答案？谁的答案最接近她心里认可的真理？
　　她活着，活着的人会承受一切，她一直努力地承受着。有了他，会好很多。

☆、第 46 章

　　王简在夜店遇到一个人。周围太嘈杂，她享受这样的环境又厌恶它，两杯酒后她准备回家，好好泡个澡配上上次买的精油，想想就舒坦。
　　她起身把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一扫，帅气地打倒了一位男士的酒。
　　“对不起。” 她看不出衬衣价格，肯定不会便宜，他不说王简就想争取算了。
　　男士端着杯子翘着被浇湿的食指，衬衣下摆被泼了半杯酒，流进裤子，“嘶～没关系。”
　　王简颔首离去。
　　他记住了她的眼睛。
　　王简打电话告诉林霰她在酒吧遇上了一个长得还不赖的帅哥。
　　林霰晚饭还没吃完，离席在门口听电话。
　　“真的？是我们一起o去过那吗？我怎么没遇到过，唉！”
　　“跟徐显明差不多年龄。”
　　林霰靠在门边上，“我是没希望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王简把一颗草莓投进嘴里，一咬，门牙都要冻掉了，“嗷！我的牙！”她低低彪了句脏话。
　　“牙痛啊？”
　　“啊，这样还勾搭人呢？老都老了。”
　　徐显明瞟了一眼林霰，只有个背影，电话还没讲完。
　　“怕什么？你有多老啊？徐显明跟你差不多嘛，人家还有这份儿心呢。”
　　她说得高兴，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吓得林霰把手机往怀里一攥，“吓死我了。”
　　他阴恻恻笑：“挂电话吧，解决解决我们的问题。”然后对着手机说：“王姐，祝您生活愉快。”
　　王简笑得捶桌子，“林霰，挂了吧，解决你们的问题去，我准备洗澡了。”
　　林霰踮起脚，手臂一揽，“我这不是开玩笑呢嘛，年轻人，大气一点，哈。”林霰把手机揣他包里，揽着他进屋。
　　他在她耳边说：“心机鬼。”
　　“彼此彼此。”
　　奶奶请姑妈姑父吃饭，饭吃的差不多了，坐在一起聊天，姑父看天黑了，家里没人总是不放心催了姑妈好几回了。
　　“走了嘞，几点了嘛。”
　　姑妈不爽道：“啧，几点嘛。”
　　九点不到。
　　“天都黑了！”
　　“那你走嘛我不走！”
　　姑父拿起钥匙就要走，“那我走了！”
　　徐显明想开口劝，姑妈胸有成竹地说：“他不得走。”
　　没到一分钟，姑父果真折回来，“走不走嘛！”
　　“我就说他吧，走了哈，明天我再来耍。”
　　姑妈也不跟他再闹，跟着走了。
　　徐显明也觉得有趣，咧着嘴笑。
　　奶奶站起来收碗筷，“人家吃完，条都摆完了，你还没吃完。”
　　爷爷嗓子里嗯嗯两声。
　　“没事，爷爷慢慢吃。”徐显明道，林霰跟奶奶收拾，他帮忙递递碗，陪着爷爷吃。
　　爷爷道： “你们吃完走你们的，我慢慢吃。”
　　“没事，我没什么事做。”
　　乘林霰在厨房洗碗，奶奶悄悄溜出来，拉个板凳坐下，手掩着嘴巴，“你要喊林霰早点生娃娃哟。”
　　徐显明有点愣。奶奶以为他没听懂，把手在肚子上比划比划，“生娃娃。”
　　徐显明也小声说：“我依林霰。”
　　“要不得，依她，还要好久哦！她一直跟我们说她要三十岁才生娃娃，咋得行嘛！”
　　“好，我想办法。”
　　“诶，就是嘛。”
　　“你就乱操心！你管人家的！”
　　奶奶条件反射似的就去跟爷爷吵去了。
　　林霰刚把头发包上，照照镜子，奶奶在外面喊门。
　　林霰打开门，徐显明抱着他的被子，奶奶抱着他的枕头。
　　奶奶推他进来，“下面太冷了，我喊他上来睡，快！小明，东西放在她床上。”
　　徐显明略作迟疑，半推半就。
　　奶奶一句话都不让林霰说，赶紧往外跑，边跑边说： “我走了，快睡了，今天好冷哦。我要赶快去床上。”
　　林霰推着门，“你慢点！”
　　“好好！快睡了！”
　　林霰关上门，无比惊讶，“我奶奶这么开放啊！我还想装装乖乖女呢，浪费表情。”
　　徐显明妖娆地躺在林霰床上，“奶奶想让我们早点生孩子。”
　　“生呗，有这么急吗？”
　　徐显明腾地坐起来，眼睛找到吹风机，抓回来，“来，我给你吹头发。”
　　“你不是说三十岁才生孩子吗？”
　　林霰毫不留情地讽刺： “大哥，我三十岁，你多大了？”
　　“你又说我老！”
　　“我陈述事实啊，再说，我又不嫌弃你。”林霰低头嗫嚅，“我还怕你嫌弃我呢。”
　　徐显明原话给她，“您不是年轻貌美吗？还怕我嫌弃你呢 。”
　　林霰猛一挺身：“tony！好好吹头！小心我投诉你！”
　　徐显明点头哈腰：“好的，尊敬的客户。”
　　林霰摸摸发梢，“干了，睡觉吧。”
　　“我的被子好冷啊。”徐显明缩进林霰的被子里。
　　“别跟我抢啊。tony”
　　“好的。”徐显明勒着林霰的脖子，“睡吧，美女顾客。”
　　“tony！”
　　陈年把床调低，“李威，度蜜月回来了吗？”
　　“好像还没有。”
　　“哦。”
　　“你睡觉吧，少操心。”
　　他短暂握握她的手，闭眼的样子像是累极了，“好。”
　　

☆、第 47 章

　　这房子不怎么隔音，林霰又喜欢开着窗户睡觉 ，天灰蒙蒙的时候爷爷奶奶在外面说话，什么早饭，喂鸡的，林霰虚睁着眼看了看徐显明，躺平身子，手肘放在枕头上歪头躺了一分多钟，她就起床了。
　　奶奶坐在客厅里。
　　“我把饭都煮起了。”
　　林霰把脸上鼻子下面的水珠抹掉，林霰听电视里叽里咕噜像外语似的。
　　维语频道，大早上一个教说普通话的节目。
　　“奶奶，人家说的维吾尔族的语言和普通话，你听得懂吗？哈哈哈。”
　　这个老太太太可爱了。
　　奶奶捏着遥控器坐得端端正正， “我。。。我看图片。那写的啥？维吾尔族啊？我看只有两个字呢？”
　　林霰指着电视，“这两个啊？维语，是只有两个字，他说的是少数民族语言。”
　　“哦，你就穿那点啊？去把袜子穿起。”
　　“好！”
　　林霰大步跨上楼梯，迅速冲进房间，徐显明在穿外套。
　　她扑他身上，我跟你说，我奶奶太搞笑了，她在看那个维语频道学普通话！”
　　徐显明略一停顿，继续扣好扣子，“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们要对他们好一点儿，你常常回来也挺好，要不我们把他们接到我们那一起住？”
　　他这样说林霰当然很感动，“你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我早就劝过他们，他们想住在这，在这待了一辈子了而且他们总觉得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会麻烦我们似的。后来我就放弃啦，我就经常回家就好啦，你心疼他们以后就跟我一起回来。”
　　徐显明帮她拿出一双黑色的袜子，“这个行不行？”
　　林霰点头。
　　徐显明拿过来帮她穿，林霰也动手。
　　徐显明捏着她的脚腕，“这样吧，你怀孕的话就把爷爷奶奶接过来，说让他们照顾你他们肯定愿意。”
　　林霰道：“我不要，我要在家里，家里空气好，城里空气也不好，又吵。”
　　徐显明拉她手，林霰穿好拖鞋。
　　他理好她衣服下摆，“您这是要我陪着您一起呆在这咯。”
　　“我可没有。”
　　“那我不能一边工作一边来回跑吧。”
　　“那有什么的，你有工作就去呗，怀个孕，又不是多大的事，非得时时刻刻有人守着我啊？”
　　下楼，林霰又道：“有时候我看那些大着肚子一个人逛街的孕妇总感觉有点心酸倒是真的。”
　　徐显明捏捏她食指，“心机鬼啊，我陪着你就是了。”
　　“就是嘛，老来得子，当然要重视一点啦。”
　　说完林霰甩开他的手加速跑下楼。
　　“奶奶！吃饭了哇！”
　　徐显明啧啧两声，题着拖鞋下楼，“这拖鞋还挺好看的。”
　　蓝色的，跟林霰的白色拖鞋很配。
　　“甩开别人的手，这么不礼貌的行为要好好跟她说说。”
　　陈年终于可以出院在家修养，每两天去输液，一次三个多小时。
　　阳台上的花都蔫了，他揉揉干枯的花瓣。
　　他站直腰杆道：“唉，这花都蔫了。”
　　“天气太冷了，没记得把它收进来放着，估计是冻死了。”
　　“来，把药吃了。”
　　“好。”
　　午休的时候他给律师打了电话，约他下午来一趟。
　　给他送水进来，他也不避讳，有什么说什么，她也不多问。 
　　“喝点水再睡吧，睡醒了，律师就来了。”她给他把被子盖好。茶杯挪远一点儿。
　　好多人问她，大好的年华，天天照顾一个老大爷有什么好的，每天做重复的事，多累啊。
　　她只想着，如人饮水。谁又有资格评论别人的生活呢？谁的想法观点又是绝对正确的呢？
　　奶奶从衣柜里掏出个围巾，压在她的衣服下头，一条黑色的围巾。
　　林霰笑容都挂好了，奶奶说：“这是我给小明打的围巾。”
　　林霰惊呼：“不是给我的啊？”
　　奶奶推她，“你女娃娃戴啥子黑色的嘛！”
　　她撅着嘴，“我就喜欢黑色的。”
　　奶奶推着她走， “我再给你打，这个就给小明。”
　　林霰抱紧围巾，“我晓得，我不得抢他的。”
　　这一条不知道她眼睛累得多厉害了。
　　林霰给他扔在旁边，“我奶奶给你织的围巾，给你一个人织的围巾。”
　　奶奶拍她一掌，“嘿！这女子！”
　　徐显明立马起身拿起来。
　　奶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这我给你打的围巾，肯定不比你在外面买那些好，但是我这个打得厚，你摸嘛，厚实的很。”
　　“谢谢奶奶，很好看啊，还很厚的。谢谢您。”
　　“我也是老了没事做。”
　　徐显明把奶奶拉去一边说悄悄话。
　　他弯着腰，“奶奶，我争取明年这个时候就让您抱上重孙子孙女。”
　　林霰伸着脖子偷听，奶奶一瞪眼。
　　“好，好。”
　　徐显明操上不标准的四川话，“要的哇？”
　　奶奶真是笑弯了腰，“要得，要得。”
　　一扭脸马上就喊，“老大爷！老大爷！”
　　没一会儿又折回来，“林霰！明天开车带我们去耍，我那天听你们王婆婆说那哪里有个水库，还有瀑布。”
　　“好。”
　　奶奶指着她说： “明天早点起来哈。”
　　林霰连连点头，“嗯嗯。”
　　徐显明把围巾围上，“哇，还挺长的，多围两圈，好看吗？”
　　林霰抖着腿，“好看。能不好看吗。哼哼。”
　　“我上去照照镜子。”
　　林霰耸肩， “痴线。”
　　

☆、第 48 章

　　徐显明看好林霰穿什么之后才去找衣服。
　　林霰从头到脚打量，“穿得这么年轻啊？”
　　“。。。”
　　“挺帅的。”
　　徐显明还在吃饭，奶奶在外面催爷爷换衣服。
　　“我去看一下。”
　　没人看着他，爷爷就不会穿什么好衣服。
　　林霰把毛衣外套裤子都给他找出来，林霰还只用穿衬衣外套，爷爷就要穿毛衣在里面了。
　　“我去把车开出去，你慢慢来。”
　　爷爷手指理着裤腰上的绳子，“好。我马上就好了。”
　　徐显明开车，林霰坐在副驾驶喝牛奶。
　　奶奶： “早饭不吃，现在喝牛奶。”
　　林霰：“我吃了的。”
　　奶奶： “人家不晓得，一小坨。”
　　以前是用来蓄水的水库，现在更像是一个湖，常常有人来玩，爬一个接近一百级的阶梯。
　　看着就累，林霰一级一级慢慢爬。
　　徐显明上来牵她的手，林霰轻轻挣，“别牵着，小心摔倒。”
　　阶梯挺陡的。
　　徐显明捏紧她的手指，“那就慢慢走。”
　　他们爬上去后，站在上面往下看，等着爷爷奶奶，爷爷走在奶奶后面，背着手，奶奶诶呀诶呀的，好不容易的样子。
　　爬上来之后风更大，呼呼地在耳边吹着，绿油油的湖水。
　　奶奶在边上的石头上坐着，“你们先走，我歇会。”
　　绕湖修了小路，有人陆陆续续往那走。
　　林霰手晃来晃去拍裤子，“等你呗，我们也歇会。”
　　奶奶手肘撑着膝盖，挥手，“分开走分开走，你们先去。”
　　林霰和徐显明一前一后把爷爷夹在中间。
　　林霰问：“这是啥树啊？”
　　爷爷答：“五倍子，我以前就是打这个去卖。”
　　林霰摸摸叶子，“哦！就是。”
　　徐显明放缓脚步慢慢走到林霰旁边，林霰对他微笑，转脸看路边。
　　林霰双眉一挑，“在这里好吧，没什么人，也不会被认出来。”
　　徐显明龇牙，“嘻！”
　　“悟空，不要淘气。”
　　徐显明：“爷爷，这是啥？”
　　爷爷：“桐麻。那个果果可以吃，我给你捡。”
　　说着就往坡上上脚，徐显明扶着他的胳膊，林霰撑着徐显明的背围观。
　　捡了两三个递给徐显明，徐显明给林霰一个，自己用手指搓了搓吃一个。  
　　在小瀑布玩了一会儿水。
　　爷爷问：“回去了？”
　　林霰站起来，甩甩手上的水，手指弹弹，“走吧。”
　　爷爷道：“把水擦干。”
　　“没事。”
　　“就是啊，你一会手又焦冰。”
　　徐显明把外套一角掀起来给林霰擦手。
　　他问：“什么是焦冰？”
　　“就是很冰的意思。”
　　绕了一圈也没等到奶奶，又倒回去，走到出发的地方也不见她。林霰掏出手机，眼睛望远方，“那是不是奶奶？我看不清，看她拿不拿手机。”
　　爷爷没讲话，往那边走，电话没人接，林霰收了手机，徐显明把自己的手递给她，林霰哈哈一笑，握住。
　　果然是，爷爷早就看出来了，话也不说就去接她。
　　林霰倒在他肩膀上， “看我爷爷，哈哈，好搞笑啊。”
　　徐显明道：“我也能离那么远认出你。”
　　“那你眼神挺好。”
　　徐显明手按她脑袋，“你这个人哪。”
　　风景好，心情也会好。
　　回程的路上，他们俩就谈论别人田里种的东西，什么时候收，偶尔吵两句。
　　“林霰，明天去帮娘娘刨花生，你去不去？”
　　徐显明朝她点头，“去啊，我们一起去。”
　　“好，体验一下当农民你。”
　　“现在还有花生啊？”林霰问，她不太知道花生什么时候成熟，她们家不种花生，河坝里才种。
　　奶奶：“啊，还有剩的，花生弄起来好种其他的。”
　　回到家下午一点多。
　　奶奶洗洗手，“我做馍馍，懒得煮饭了。”
　　林霰激动道： “好！”
　　“你是好啊！馍馍娃，光爱吃馍馍。问下小明，吃面还是吃馍馍。”
　　林霰去找找水的徐显明，“小明！吃馍馍还是吃馍馍？”一遍四川话一遍奇怪的普通话。
　　徐显明：“吃馍馍。”奇怪的四川话。
　　林霰一路笑过去，“奶奶，小明说吃馍馍。”
　　奶奶啐，“笑得那样子哦，大牙都看到了。”
　　

☆、第 49 章

　　她很多年没在沙地里刨花生了，以前小时候也是闹着玩儿，沙地里有白白胖胖的虫子，长着可以夹人的嘴巴，她抓起来拿去吓女孩子，跟她一起玩儿的那个女孩儿也很久都没见过了。
　　林霰侧身走进爷爷放三轮车的地方找了一个草帽戴上，顺手递给身后徐显明一个。
　　爷爷站在外面。
　　林霰费力挤出来，衣服在车上挂了一下，她听见撕裂的声音，“哦嚯。”
　　也没去看，举着手出来，“嘿嘿，我昨天车停得这边太窄了。”
　　爷爷拉起她的衣服，“还好，没撕烂。”
　　林霰转来转去，“没事儿。”
　　徐显明脑袋上戴着草帽，爷爷眼睛一弯，“呵呵呵呵，没太阳带啥草帽儿嘛。”
　　徐显明腼腆一笑，林霰拿手机拍照，“哎哟，真可爱。”
　　徐显明揽过她，“你把爷爷都臊走了。”
　　林霰捏他脸蛋儿，“你太可爱了。”
　　“哟，你今天心情很好嘛。”
　　林霰一弹一弹走开，“啊，快走吧。”
　　姑妈在一个大水壶里装满水，篮子里放上碗和杯子。
　　姑妈小声说：“妈，我喊你们来帮我忙你还把他们喊来，人家小徐啥时候做过这些嘛。”
　　奶奶眼睛瞪着林霰，嘴上笑着， “我喊来的！林霰要来的。说来刨老母虫。”
　　姑妈拿屁股撞她，“你还小嗦，挖虫虫。”
　　徐显明站在院子里看花，林霰要赶快去拍一张， “啊，我当然小咯。走，我帮你拿这个。”
　　林霰鬼鬼祟祟从后面走近，徐显明突然转身吓她一跳，徐显明把篮子拿着，林霰掏出手机，“吓我一跳，你怎么知道我过来了。”
　　答： “身后一阵阴风。”
　　林霰一个眼神。
　　徐显明谦恭地说： “sorry.”
　　林霰抬下巴， “走吧，你先走。”徐显明把手上的帽子戴上。
　　爷爷手上拿着两个小板凳，手腕上还挂两个，林霰帮他拿两个。
　　“我拿就好了。”
　　徐显明转身，林霰跟爷爷并列走着，他降下速度等着他们，从林霰手里拿走一个凳子。
　　“这个凳子还是我爷爷做的，专门用来干活的所以很矮。”
　　“爷，你给我编个篮子嘛，你编背篼的时候用剩的竹子编一个小的。”
　　爷爷：“我看我好久要去砍竹子嘛。”
　　他说这话就是要给她编的，话不会说满，而且总是能做到。
　　到了花生地，奶奶一人分配一个凳子，分配一块地，“开始！林霰弄完就跟小明回去煮饭！”
　　林霰拿着小板凳和抿子，“我要开始刨老母虫了。”
　　爷爷：“呵呵呵呵呵，你就晓得来刨虫子。”
　　没一会儿两个小的就闹起来了，林霰的声音刺破天际，“你给我删了，好丑啊，哈哈哈哈哈哈，删了！你不要跑！我要抓到你。”
　　奶奶把花生上的泥敲下来，“林霰简直跟还小样，心里不装事。”
　　林霰追上了徐显明，跳到他背上抢手机。
　　姑妈：“这样才好，只要她过得高兴。”
　　奶奶想起她以前那些事，喃喃道：“吃好多亏哦。”
　　姑妈多少知道一些，林霰说给人听的都是小事，真正的难事，吃的大亏从来不告诉她们，“那是以前嘛，现在好了嘛，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嘛。”
　　“唉，她二天过得顺利还是就对了。这娃娃对她，对我们都是可以的。”
　　两个孩子敲敲打打地回来，奶奶吼，“跑哪去了嘛，光晓得耍，把你那块地解决了哈。”
　　林霰也不生气， “好！我两下就弄完了。”
　　“快点，快点！”
　　徐显明乖乖坐在小凳上开始学着他们的样子干活。林霰一点一点把凳子挪过来，凳子翘起来一坨坨土，林霰干脆抬起来拿到他旁边，“我们不能太高调了，别刺激他们。”
　　“哈哈，低调低调。”
　　奶奶：“挖花生都要坐到一堆！样子哦。”
　　“显明。”
　　“又有什么诡计？”
　　“怎么能说是诡计呢？我明天回来请你吃饭啊。”
　　“哪个机场？”
　　“果然了解我。哈哈哈哈哈。”
　　

☆、第 50 章

　　懂得珍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心态，林霰也很容易满足，也不过于强求什么。徐显明呆在她身边很自在很舒服，甚至林霰要不黏他导致他有点不爽，也不跟他一起回上海，他说要走林霰就帮他收拾东西。
　　林爷爷奶奶还说她好久，怪她不跟他一起回去，他真是对她这一点又爱又恨，还是爱比较多，林霰真是算很孝顺了。
　　林霰把行李箱放在地上，直接自己也跪在地上，把衣服全部打包，鞋子装起来，规规整整。
　　塑料袋拍起来声音清脆。
　　“这件衣服来不及洗了，记得到了就拿出来洗了，这边是衣服我扣起来咯，这边放了鞋，奶奶让你带辣椒酱，你懒得拿我到时候再拿回去。好了，就这些，你的电脑，充电器装在你这个包里，待会还用就早上再装。”林霰一件件给他说，板着指头数清楚。
　　徐显明坐在床沿上，手指捏来捏去。
　　林霰摸他头，“怎么嘛，我就过两天就回去了，我还要把店里的事解决了。”
　　徐显明捏着她食指上的戒指，“我知道，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他这个人最好顺着毛毛摸， “当然不是啦，走去吃饭了。”
　　徐显明这个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林霰的头绳被他捏在手里。
　　一个人自言自语有点傻，但他现在真的是抑制不住想自己说出声来才能缓解这种心情。
　　“哎哟，好想她啊。真是疯了。”
　　手机一亮。
　　林霰盘腿坐在床上，关了灯，想摸摸床，吓得收回手，被自己逗笑， “到了吗？”
　　徐显明： “终于到了，晚点了……接近两个多小时。你几点到家的？”
　　“我开的慢，七点多。”
　　徐显明担忧地问：“那不是天都黑了？”林霰的技术他真的不太放心。
　　林霰眼前一片黑，窗户透着光， “蒙蒙亮。快睡觉吧，挺晚了。”
　　徐显明：“你也睡吧。”
　　林霰一般十点半就睡觉了。
　　他接到李威电话是第二天早上，让他下午去接他们，徐显明睡到七点多，自己就醒了，给林霰发了消息，她还没回。
　　他游荡到厨房，不想吃面包，换了衣服下楼买油条。
　　“晚上一起吃饭。”
　　油条泡在豆浆里，是时候吃了， “当然了，行了，说时间吧。”
　　林霰最喜欢吃豆浆泡油条，吃完还要喝咖啡。
　　他路上买了咖啡，一步步晃回家，耷拉着脑袋，太无聊了，想拍个戏了。
　　林霰在网上看到他的照片，喝着咖啡，提着个口袋，垂着个脑袋。
　　林霰把睡衣脱下来，回信息给他。
　　“我起床了，你那么早就起来去吃饭啦？”
　　想穿厚一点，一件件穿上，徐显明回信息，林霰往床上一弹。
　　“这么快就看到了？你现在才起床？吃饭没？”
　　“这时候狗仔还是挺好的，在穿衣服，马上去吃饭。”
　　“去吧。我下午要去接李威他们。”
　　“他们回来啦？回去找钟晴吃饭。”
　　林霰也要尽快解决自己的事情，接受他的求婚之后对这边的事明显积极性不那么高了，好像弄不弄也没多大关系，不过林霰还是觉得把这边的店里的事情全部弄好，到时候她没时间可以找个人，她偶尔也过来，两个人天天呆在一起她怕她会烦。
　　钟晴跟在李威后面，一人一个行李箱，李威全拿着，直接上了车。
　　徐显明看后视镜，“林霰说回来跟你一起吃饭。”
　　“好啊，她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
　　李威：“你还不知道啊？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还没打算啊？”
　　徐显明手在方向盘上一翻，无奈地说：“我有什么办法？等林霰咯，还要慢慢计划。”
　　“我帮你啊？反正我婚礼你也是帮我很多。”
　　徐显明：“我自己来行了，林霰有事情没弄好，我准备拍个电影先。”
　　“你终于想通拍电影了！好啊好啊，上次那个剧本我看了一下，真的好！我现在也回来了，帮你弄。”
　　钟情把他拉回座位上。
　　他们商量好了等这段时间忙过去就准备婚礼，真的是那一天没到总是不敢相信。
　　徐显明落下一双袜子，林霰怕他找，还是告诉他，一些琐碎的小事也能聊一会儿。
　　陈年分别给李威和徐显明发了消息，约他们吃饭。
　　徐显明隐隐就有一点感觉，也跟林霰说了。
　　他一说，林霰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还是安慰了他一会儿。
　　明知道没有用，还是要说。
　　“林霰，你快回来吧……”
　　“好。”
　　

☆、第 51 章

　　下大雨，飞机延误，林霰在机场等得心急，这次不同于以往，心焦躁得很。
　　延误的时间都够飞一趟了，徐显明也没有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问她，她冥冥之中觉得要发生的事可能真的发生了。
　　越是这样林霰越是不想回去面对，雨小了，林霰心也沉下来。背上包，走到玻璃边上，脚尖点地，哒哒哒的。
　　一直到下飞机也没接到任何消息，林霰回了徐显明家。
　　没事情做，林霰帮他收拾屋子，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很干净，起床都要叠被子的人真是可怕啊。
　　床头柜上放着林霰的头绳，她顺手把头发扎起来。一个阴霾天，她却有些手足无措。
　　终于接到他的电话。
　　“喂。”
　　“林霰......你能来接我一下吗？”他声音低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叫她的名字都没有什么声音。
　　钟情站在他们身后半步远，李威手搭在徐显明肩上，林霰把车停在对面，左右一晃也没看清直接就朝他跑过去，脑子里是认没危险的。
　　徐显明往前一步，左右看，林霰上身只穿着衬衣，开着一颗扣子。
　　他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林霰短暂地看了他的眼睛又马上低下头。
　　“怎么不穿外套。慢慢来就行了。”他把头发给她从外套里拿出来。
　　李威：“快回去吧，我们也走了。”
　　林霰右手拉着徐显明的，“你们开车了吗？我送你们吧。”
　　“不了，我们就等你来接他我们就回去了。”
　　钟情挽着李威，“回去休息休息，我们先走了。”
　　钟晴也眼睛红红的，嘴唇水润，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发抖。
　　林霰牵着他的手，“走吧。”
　　他由她牵着过马路，她给他打开车门。
　　他牵动嘴角，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没关系，不用这样。”
　　“我想这样，你就心安理得接受就好了。”
　　林霰把外套脱下来给他，自己走向驾驶座。
　　林霰用外套盖着他的腿。
　　“想喝奶茶，我去买。”她停下车道。
　　“嗯。”
　　太冷了，林霰等的时候把头发放了下来。徐显明坐在车里，头靠在座椅上，林霰抱着手臂，不时弯弯膝盖，他太累了，感觉都走不过去了，只能这样看着她。
　　林霰端着两杯一样的奶茶，他打开门。 “谢谢。”
　　林霰给他一杯，“暖暖手。”
　　“谢谢。”他把两杯一起拿着。
　　回到家。
　　“你去洗个澡，我想喝粥，你洗完澡就差不多了，好不好？”
　　林霰这幅哄他的样子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好。”
　　她煮了稀饭，咕嘟咕嘟冒着泡，冒一个碎一个，黏稠的样子。
　　盛了两碗，没有菜，她加了白糖。
　　他还没出来，林霰搅着他的那碗粥。
　　粥都温了，他才出来，脖子上挂着毛巾。
　　“过来吹头发。”
　　这样琐碎的事情做着也不觉得烦。
　　“把粥喝一点，就去睡觉吧？”
　　“好。”
　　“真乖。”
　　等他上床躺着，林霰把碗洗了，洗完澡，吹干头发，他还没睡着，眼睫毛颤动。
　　“徐演员，好好练练哟，闭着眼，眼睫毛还在动，这样怎么演戏啊。”
　　他闭着眼微笑，拉过她的手。
　　“今天，长歌一滴眼泪都没掉，把所有事情都一一安排好，我和李威...也没帮上什么忙。林霰，我...我...你以后...”
　　他的眼角渗出眼泪来，林霰伸出手指擦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徐显明同志，你都求婚了。如果没有你，过一段时间我会有别人，这段时间我不知道是多久但是我不想。我不想让我有这个机会。你真的想吗？”
　　“...我不想。”
　　“那好。睡觉吧。”
　　徐显明往她这边挪，脸埋进她的肩窝。“一分钟。”
　　她不知道长歌的今天会不会是她的明天，是，也没有关系。
　　

☆、第 52 章

　　昨晚不知道几点了徐显明还没睡着，掀起被子搭在右肩上好一会儿把被子放好才起床去了卫生间，去了卫生间又很久没回来。开了一个小灯，门缝里透出的灯光暗暗的。林霰翻身直愣愣盯着那一线光。无能为力。
　　他很伤心，因为她在这里，他反而不能表现出来，还要听她的话吃饭，按时睡觉。
　　林霰盘腿坐起来。
　　他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了她，打开床头灯再回去把浴室灯关掉。
　　轻声说：“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没睡着。”
　　她伸出手，他握住坐上床，知道她有话要说。
　　“显明，你不用怕我担心，我知道，你伤心。”
　　他眉目不动，眼神不看她。
　　林霰覆上另一只手，说：“我在这里陪着你是不想你更难过，知道有人陪着你你会好受一点，不是来增加你的压力的，你想哭就哭，想不吃饭就不吃饭，你难过得不想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的。”
　　他低垂着头，认真的说：“我觉得我没有那么难过，难过得不想吃饭睡觉，只是提不起精神来好像，我也没有回想我们发生的事，只是睡不着。也没有要想大哭大闹的感觉。真的。”
　　林霰跪直身子拥抱他，他埋在她的肩上，说：“你这样，我倒是想哭了。”
　　下了一夜的雨，两个人真正睡着的时间大概只有两个小时，林霰醒了之后也睡不着了，就想起来，他也就醒了。
　　好几天他们都无所事事，呆在家里看电视，做饭，聊天。
　　爷爷奶奶也关心，打了两个电话了解情况之后也就不打扰他们了。
　　他有工作要做，不得不出国，林霰就想回家一段时间。
　　他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把一个白玉镯给她。
　　“传家宝吗？”
　　“嗯。”
　　林霰双手接过。他说：“我给你带上。”
　　林霰一看就知道戴不进去，“我手太大了，要用肥皂水才戴得进去。”
　　“哦，我去。”
　　他们一起去浴室，他给她戴上，把手给她洗干净，镜子里的他真好看。
　　徐显明拉她的手放在他手心里，“你的手不大，我都能握住。”
　　“那你妈妈手很小啊。”
　　晚间聊天，徐显明告诉她他的父母也是出车祸去世的。
　　林霰眼睛一鼓，各种桥段涌上心头，迟迟不敢说话。
　　徐显明敲她脑袋道：“停止你的胡思乱想，我父母是在上海出事的。”
　　林霰塌下肩膀，“哦。”
　　腕上的玉镯打到他，林霰道：“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又在谋划什么事？”
　　他齿缝里透出笑声， “什么谋划，只是自然而然想了一下，不过绝对没有动摇！”
　　林霰拨开他的手抱着靠垫， “你真的是太令人伤心了。唉。”
　　“我以后绝对不会了！”
　　“说到做到，我真的不保证你一而再再而三这样我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林霰说着心里真的一酸。
　　他瞳孔漆黑，严肃地说：“好，真的。我绝对不会了。”
　　“真的，再有下次我。。。”狠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倒在她腿上，手伸上来摸她脑袋说：“我明天就走了。”
　　林霰望着他， “走吧，走吧，我回家好好玩儿。”
　　“玩什么？好好想想婚礼流程吧。我休息的时候也好好想想。”
　　林霰：“啊？好吧。好烦啊？就不能不办婚礼吗？”
　　他问：“你真的不想办吗？”
　　她点头，“真的，因为真的很麻烦。”
　　他提出诱人的条件：“那我策划，你出席就行了。”
　　这样的话林霰又不好意思了，“你一个人，我会过意的去吗？”
　　他爽快地说：“那你就帮我呗，走，睡觉了。”
　　“你烦死了！”
　　林霰送他出门，反复叮嘱，“一定要吃饭，最好先喝汤。”
　　“我知道 ，走了。”
　　徐显明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看你舍不得我那样子哟，再抱一个。”
　　“切，我是等着你走了我好收拾东西回家。”
　　他拍打她，“别嘴硬。”
　　“好了，好了，快走了。”
　　他还抱着她扭了一会儿，“这下真的走了。”
　　林霰想到了一句经典台词：书桓走的第一天，想他。
　　林霰嘴里念叨：徐显明走的第一天，想他。
　　被自己恶心地一激灵。
　　

☆、第 53 章

　　大街上仍然有很多露大腿的小美女，林霰一路上看见不少美女，越发觉得徐显明可能眼神不太对。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迷之自信林霰挺了挺并不大的胸，看了一眼之后软软地坍下来。算了，可能真的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长得好看的不好看的都嫁出去了，她这个一般的为什么找不到对象。
　　围巾压着头发，后脖颈有点痒痒的，林霰进了点就把围巾解下来搭在胳膊上。
　　店铺装修得非常令人满意，林霰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接替，她现在没那么大热情了，上海的店做的好好的，这个点确实地点不是太好，人流量不是很多。
　　林霰在店里坐了一会儿，没开灯，手摸着嘴唇思考后路。
　　李威打电话给她，吓得她一抖，踢到桌子，把自己逗笑。
　　他火急火燎地说：“林霰，林霰，我给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林霰莫名就有了预感。
　　“好，您说。”
　　“网上曝光了你的照片。”
　　她全身血液一凉。“哦......”
　　李威急忙解释：“只是背影，只是背影，你和显明在机场的照片，拍到了你的背影，这个我真的压不下来了，正面照我压下来了，人说不能太绝就爆个背影，我真的也没办法了，对不起啊，我自己打电话给显明说。真的对不起啊。”
　　林霰听他这样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没关系，只是背面，您别太自责跟您又没关系，显明也能理解吧，我不懂这些他更懂，所以应该没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是......我打电话给他吧。”
　　她皱了眉头，“你们没在一起吗？”
　　李威答： “我在外面，他现在还在拍戏。”
　　“真的没关系，您别自责，我都觉得没什么了，我等下打电话给他先跟他说吧。”
　　李威松气，叉着腰道；“好，谢谢你了林霰，我现在就过去了。”
　　“好，你们记得每顿都把饭好好吃咯。”
　　他答应着， “我知道，我看着他。”
　　“好，谢谢。”这会儿林霰才发现自己抓着胸口的扣子，把手松了。手机扔在桌上，倒在椅子上，覆面哀嚎，“啊....啊～”
　　半个多小时后，林霰才起身回家，围巾外套直接扔在地上，自己也扔在地上。
　　拿起手机开始翻看。
　　带着微笑打给徐显明，第一个他没接，林霰刚刚挂了他就回了过来。
　　林霰先开口：“那个，李威告诉我了，我觉得没什么，你也别太那个。”
　　他像是没听清，轻轻地问：“什么？”
　　林霰提了提气，“我说我们拍到照片的事情，我没关系的，只是你到时候一定很多人问你，你会不会在机场被堵啊。”
　　他嗓音有点低，许是太累了，“你没关系就好啦，其他的我来解决，就承认就好啦，我只是怕你不想被打扰。”
　　“嗯，你是不是很累啊？”
　　“一点点。”
　　“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显明侧身躺在椅子上，“快了，过个两三天吧，之后可以休息几天然后就在国内拍。”
　　“哦，过两天我要去那玩儿。和朋友。”
　　他语气轻松，径直说：“别和你朋友了，和我吧，别带她了。”
　　林霰趴在地上，脚在空中晃来晃去， “那你不要休息吗？”
　　“你来了，我就算休息啊。你是不是趴着呢？”
　　林霰撑起上半身，“嗯。”
　　“别趴在地上啊，冬天了。”
　　林霰心虚地坐好，“好。”
　　“网上那些你看了吗？”
　　她脱口而出： “没有。”
　　“腿有点粗。”
　　林霰：呵呵，穿了秋裤能不粗吗？
　　“她还挺高的，有一米七吗？身高好配哦～”
　　林霰：当然啦。
　　“她的围巾是徐显明的吗？好甜哦。”
　　林霰：我的！女生就不能用黑色的围巾吗？小姑娘想象力好丰富啊。
　　“我老公！”
　　林霰：对不起，会是我老公了。
　　“那就好。”
　　林霰平静道：“其实我看了，还好吧。没什么很恶毒的。”
　　“哈哈，好吧。”
　　“很正常，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嘛，我也不能说谁的观点就一定正确，网上发表意见的那么多当然众说纷纭啦。”
　　他道：“嗯，所以我都不看那些东西的。”
　　林霰以前也不看的，后来有一回看了那些评价觉得很多人还是很理智的，“有时候看看也可以，很多人观点挺好的。”
　　“好，你别太在意就行了。”
　　林霰拖长语调：“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笑了笑，一阵沉默。
　　“你什么时候来？我去接你。”
　　“看你的时间吧，我都可以。”
　　徐显明查了当地的温度天气发给林霰，提醒她要带什么衣服，林霰早就准备好了，在家里一蹦一跳收拾行李。
　　“你记得带厚一点的衣服。”
　　“我知道。” 在外面这么久，这些基本的当然早就习惯了。
　　“嗯，我老婆很不错嘛。”
　　林霰只是晃舌头，没有出声，有点羞涩。
　　徐显明在机场看到林霰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说你很能干吗？怎么穿这么少。”
　　“为了好看，我贴了超多暖宝宝。”其实林霰特别想敞开大衣给他看，但是在机场就收敛一点了。
　　徐显明把围巾接下来围着她：“你那些羽绒服也挺好看的啊，怎么不穿？”
　　林霰被围巾当住了嘴巴 ，徐显明给她拉下来，她才说：“太厚了，坐飞机不方便。”
　　跟徐显明一起出门特别麻烦。
　　“林霰，戴上围巾。”
　　“林霰，穿羽绒服吧，海边很冷。”
　　“林霰，我的充电器呢？手机好像没电了，充电宝呢？”
　　“林霰，我的袜子呢？我刚刚还放在这的啊。”
　　他们俩仿佛角色调换了，林霰早就准备好在门口等着了。
　　林霰抱着胸，就看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穿得很暖和，充电宝在我这里，手机也在我这，已经在充电了，袜子被你的外套压住了，包在我身上，徐显明同志可以走了吗？”
　　徐显明穿上外套，套上袜子，拿着围巾像拿着麻绳似的朝着人质走过来，把围巾套在她脖子上，缠了好几圈，林霰把嘴巴露出来。
　　“徐显明同志，你不是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吗？怎么这么没有自理能力。”
　　徐显明同志靠着她，咧嘴笑，“你来了就没有了。”
　　“怪我咯？”
　　徐显明把包从她身上拿下来背上。
　　“你不要背个包吗？”
　　林霰两手空空，“不用了，我只带了手机，在外套包里。”
　　“好吧，走吧！”
　　天气很冷，海边都没什么人。
　　林霰直接坐在沙滩上，徐显明拿出来一个毯子盖在他们腿上。
　　林霰感叹：“原来你就装了这些东西啊。”
　　她低着头挖沙子，挖出来一个小小的贝壳，又埋进去，海风吹得人流鼻涕，林霰用围巾遮住脸。
　　一双眼睛老是盯着她，林霰缓缓转过去。
　　徐显明笑容更甚，咧着嘴露着白花花的牙齿，挑着眉毛笑，又放下来，眼睛变小。
　　林霰瞧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亮亮的眼睛在说话，林霰拉下来围巾，手呈喇叭凑到他耳边。
　　“我也是。”
　　她笑得实在太好看，让他忍不住伸过手揽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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